闵和竹一怔。
他不认为陆尧砚会主动告知苏承望这件事,而饶樨这几天也没有和苏承望通过电话。
对方是从哪个渠道得知这件事的?莫非是陆尧砚告诉他的吗?
“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闵和竹就知道自己提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但说出口的话,找补只会更奇怪。于是他只能选择闭嘴,等待苏承望的答复。
苏承望难得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有些不肯定地说到:“我猜的。”
虽然不知道苏承望猜测的依据是什么,但既然对方猜中了真相,闵和竹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是。他现在也在我们公司。”
闵和竹没有解释为什么。他觉得没必要告诉苏承望,陆尧砚执意入职的真相,毕竟这是他和陆尧砚的私事。
何况陆尧砚和他表达的、种种“新仇旧恨”背后的逻辑实在荒唐,他到现在也无法完全接受,更不期待苏承望能够理解其中的曲折。
苏承望叹了口气:“他还是没放下吗?”
苏承望难道知道什么吗?
闵和竹夹了一筷子菜,没接话。
他貌似平静,但拿筷子的手,情不自禁地过于用力,手指已有微微的疼痛感。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苏承望带着一点担忧地问到。
这下轮到闵和竹剧烈咳嗽起来。
饶樨连忙起身又来帮闵和竹拍背,还给他递了纸巾。
闵和竹接过纸巾擦擦嘴,朝饶樨摆摆手,示意不需要继续帮他顺气了。
缓了一会儿,闵和竹才反问道:“你担心他为难我?”
“你们以前关系不太好。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我个人还是希望你们的关系可以改善。”苏承望说着,语气堪称一板一眼,不甚动听。
但闵和竹心里暗自庆幸,原来苏承望这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人,没能发现其中隐秘的真相——不用解释陆尧砚的思维,令他着实松了口气。
谁知还没高兴几分钟,饶樨便焦急地解释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啦!”
苏承望愣了愣:“什么?”
饶樨张口就要解释道:“他是因为——”
闵和竹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捂住了饶樨的嘴巴,而后平心静气地信口胡诌:“没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可能是我们公司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吧。”
苏承望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真的不是因为……”
闵和竹和饶樨对望一眼,用眼神示意对方别告诉苏承望,在饶樨点头之后,闵和竹才松开手,回答起苏承望的疑问。
“没有难为我。”平心而论,如果不是非要逼他在同意感情这个问题上给出答案,陆尧砚比朋友为他做得还要多了。
“和竹,真的吗?”
他夸张的举动,还是引起了苏承望的怀疑。闵和竹不得不继续为自己的观点添加论据:“为什么高中时候的事现在还会计较呢,大家也都不小了。”
苏承望听他说完,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语气轻松了些:“这样就好。那天他把你带走了,我有些担心。”
那你倒是拦一下他,我也不用听陆尧砚劲爆的告白了。闵和竹不免在心里抱怨着,但又意识到,在苏承望这个正直、又对真相一无所知的人眼里,恐怕也以为这是一个他们关系改善的契机,浑然不觉陆尧砚揣了什么样的算盘。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和苏承望反馈过后来发生的事。
闵和竹觉得自己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于是他也只能避重就轻地解释:“嗯,他把我送酒店了。只是醒了以后我和他吵了一架。”要是粉饰太平太厉害,苏承望肯定也会生疑。闵和竹不得不真假参半地补充到,“你知道的,我们过去关系不好,看到他的脸我就生气。”
“你们真是……”苏承望欲言又止。
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冤家。闵和竹在心里补完了苏承望的评价。
“不是冤家不碰头吧。”闵和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谢谢你没有按头我要和他冰释前嫌。”
不提做朋友这样的选项已经被陆尧砚否定了,可闵和竹还是感谢苏承望从过去到现在能尊重他的意愿,而不是强摁头,非要叫他和苏承望演出和平的假象。
苏承望有些不好意思地应到:“和竹,我知道你那时候应该希望我——”
“是,我希望你能因为我不喜欢他不理他。”闵和竹也坦率地挑明了当初那点小小的一己之私,“现在想想还挺幼稚的。”
那时候,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私心呢?明明他是很清楚的,苏承望这样讲究公平的人,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偏向谁的。
现在想来,就像是苏承望选择这么做,才是站在他的阵营,才能让他对苏承望的喜欢得到“应有的回报”。
只是过去,他还没能清醒地认识到问题的实质,也没能察觉自己的私心。
“抱歉。”苏承望却这么说。
真奇怪,苏承望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闵和竹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苏承望评价自己没有变,可苏承望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变化。
怪不得,苏承望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闵和竹后知后觉,苏承望的形象,在他们分别以后变得模糊。
这才足以令他在大脑中,不断在仅仅保留了轮廓的框架当中,填充自己所期望在某人身上找寻的标签。
“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吧。”闵和竹挤出一个笑来。倒也不是勉强自己,只是觉得兴致缺缺,装不出热情洋溢的腔调,不得不用笑来掩饰,“吃菜,吃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