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男人们闲聊,春芽剥了些蒜头洗净沥水,用巴掌大的小罐子分出了两罐子酱油,泡了两罐子蒜头。又到西厢房将能收的小菜苗掐了,韭菜也割了一小把出来用篮子装好,篮子底下铺着稻草,上面也盖着两把稻草,好在菜苗不多,半篮子足够装下。
“小五这就不出去了?”宋阿爷看着外面的风雪问。
“是呢,桂枝肚子大了,我不在家看着不行,孩子不顶事。”宋老根摊在炕上回答,“万一雪大了,赶回来也难。”
“根子说的是,”宋老四站起身,“你家里是得有个大人。”
“你也早点回去,”宋阿爷看着门外,“这雪一时半会不会停,早点回家去吧。年底雪没化干净就别回来了,我不缺你那点礼,别再冻着。”
“好,我知道了。”宋老四收拾好了往外走。
“四叔,”春芽递了一罐子泡蒜头和一小罐甜酱油给他,“四婶喜欢吃甜蒜,回去加点糖一起泡上半个月就能吃了。这里面是你要的酱油,蘸白切肉,水煮菜都好。”
“又偏了你的好东西,”宋老四接过罐子放到车上,又看了篮子里的菜说道:“回头让你四婶给你做身好衣服穿。”
进入腊月,桂枝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宋老根哪里也不敢去,整天守着桂枝。桂枝胃被肚子顶着,吃两口就饱了,急得宋老根团团转,宋阿奶看着不是办法,亲自抓了一只老母鸡过来:“春芽,这只鸡杀了给你娘炖汤。”
春芽也变着法给桂枝弄吃的,暖房里的小青菜不是烫就是煮了菜粥,下了面条给桂枝吃。春芽还发了一大框绿豆芽,简单烫一下开水,用酱油调了味给桂枝送粥,就这样啊,肉汤喝着,小菜苗吃着,桂枝的脸色越发红润起来,一个人看着有两个人大。
宋老根趁着赶集去镇上买了小半头猪回来,春芽把五花肉用盐搓了盐了十来条盐肉,屁股上的肥肉和板油切了炸了两罐子猪油。靠山村的人开始准备年货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香气飘飘,大人哄着家里小孩儿:“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夏天晒了拉拉草干豆角茄子干什么的都拿出来泡发了,再拌上猪油渣香喷喷油润润。春芽剁了两斤花肉调料几盆不同的馅料开始包包子。
冬天日头短又冷,天天和面切面条的人家少,日子宽裕些的人家包包子,拉拉草包包子,豆角子包包子,茄子干包包子,萝卜丝包包子,像春芽这样还剁了肉馅拌进去的人家也不少,差别是肉多肉少罢了。
春芽舍得下油,也舍得放肉,做出来的包子还能吃出肉丁来,柱子和春苗每天最开心的就是猜手里的包子是什么陷,乐此不疲,天天猜,顿顿猜,弄得宋老根也跟着一起猜。桂枝看不明乐趣在哪里,不免疑惑:“猜对了味道能更香点?还是猜错了就不吃了?”
春芽让柱子去磨坊问了时间,提前一天泡了大米,第二天沥干水端去了磨坊,先在小石磨上把米磨碎,然后放进捣臼里捣成粉末。
压粉的是一个大石臼,旁边一个一人多长的丁字形木桩,尖头装着石杵,另外一边人踩着横木,不论是木头还是石杵都沉,要两个人一起踩横木才能把石杵抬得高高的,放开脚石杵砸下去,这样一下一下反复捣出来的米粉才细腻均匀,做米饼的米粉要捣上半天,年底磨坊用得人多,柱子早早去排了队好磨粉。
春芽将磨好的米粉摊了两筐米饼,一筐放着平常吃,一筐留着桂枝生了给两个小娃娃煮饼糊吃。两个孩子桂枝奶水肯定是不够的,乡下没有人会请奶娘,不过是米汤混着米饼糊一起养着。
春芽就这样一件件一桩桩将家里的事安排得妥妥帖帖,宋老根每天吃了睡,醒了吃,不是伴着桂枝说话,就是在宋阿奶跟前讨巧卖乖,哄得宋阿奶许下许多东西给桂枝肚里的两个孩子。
“我巴望着桂枝肚里都是儿子才好,”宋阿奶在自己家里跟宋老根说,“你就柱子一个儿子,太少了。”
“儿子多了要娶媳妇盖房子还要分家产,”宋老根躺在宋阿奶旁边摇头,“三个儿子我可养不过来。”
“又胡说。”宋阿奶拍他,“儿子哪有嫌多的?女孩儿养大了都是别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