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桂枝一下子犹豫起来,“赵家当真这么说?”
“不怕跟你说句心里话,做人家长媳比做一般的媳妇难,家里弟妹说是听你管,实际上轻不得重不得,爹娘都在,家事做得好了是应该的,做得不好总是那个外人的错。”宋大伯娘叹了一口气,“儿媳妇就是那个外人。李家人虽说不坏,他家几代单传,生儿子压力大。”
“大嫂。”桂枝递了一块点心过去。
“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老根还在娘怀里吃奶,也能算我从小看到大的了。他也就比大春大了两岁,小时候没少为口吃的为件穿的吵嘴。我气急了只能捞起大春打两下,老四每次看到了都护着大春,给根子讲道理。”宋大伯娘陷入了回忆,“我这两个小叔子完全是两种性子,你要说哪个好哪个不好也不至于,可是老四这样的人少,整个靠山村就一个。”
“四哥是好的,比根子好。”桂枝靠着大嫂轻轻说道。
“根子身子骨不好,不比老四小小年纪就跟着我干活,爹娘心疼老儿子,我这心里却偏着老四,”宋大伯娘继续说道,“老四后来更是找了给宋盐菜送菜的活计,天天县城村里两头跑,那鞋底子啊一天看着比一天薄,我做鞋都做不过来。”
“那时候家里没牛呢,只能两条腿了走着去。”桂枝小时候在宋家做工,对这一段往事倒是知晓。
“爹娘总是担心老根,我啊,其实更心疼老四。我自己的孩子跟着叔叔们一起混长着,只有四春,生下来叔叔哥哥们都大了,一起娇惯着他。”宋大伯娘喝了口水:“我不是不知道四春油嘴滑舌,就得把口,嘴上说得好听,做事拈轻怕重,有事推给叔叔哥哥们。可是总是舍不得下死力气去掰正他,总想着他小呢,长大了就好了。他几个哥哥······我啊是生了老四我才明白爹娘的心。可是,桂枝啊,你成亲没几年就分家单过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分家之后没人管着单过的日子舒坦?”
“大嫂,我跟着您做新媳妇的日子也舒坦,”桂枝抱着宋大嫂的胳膊亲昵地说道:“我亲娘去得早,见着您的时候我就想,我亲娘要是在也会跟您一样吧。”
“那是你听话听教,”宋大伯娘摸摸桂枝,掰着身子让她坐好:“你我说是妯娌,我带你也跟带女儿差不多。”
“嫂娘,嫂娘,大嫂就是娘。”桂枝撒娇,想了想又道:“春芽性子软,跟弟妹都没有红过脸吵过嘴,弟妹有事她总是帮着做了,手里有几个零花,自己舍不得用,全给小的几个买零嘴了。她这么个性子,还是自己单过的好。就是哪有新媳妇出来单过的的道理?”
“你知道赵家的,虽说正屋有五间房,可是五个儿子,如今男孙一间女孙一间混住着,不要说三石,二石结婚是他家就得盖房子,实在住不下了。春芽现在年纪小还可以等两年,赵家说二石三石的房子一起盖,到时候他们一起分出去也不打眼。”宋大伯娘说道,“赵家既然这样说了,我也相信。赵三石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从小就是个埋头干活的性子。赵家老太太喜欢大孙子,赵家婶子喜欢小儿子,二石、三石一起分出去也是可能的。”
“真能分出来,我就再没有担忧的了。”桂枝高兴地说。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宋大伯娘点点桂枝的脑袋,“你要好好教春芽,家里的钱财要拿住了。赵三石两头不靠,想要赵家补贴是不可能的,只怕赵家还想从他手里掏几个铜子儿。”
“啊?”桂枝惊讶地抬头看着宋大嫂。
“你看爹娘就知道了,老四孝顺他们多少,转头就补贴给根子了。”宋大伯娘看着桂枝摇头:“你是个受惠的,自然不放在心上。赵家兄弟那么多,回头就赵三石过得好,”宋大嫂沉吟着,“这做爹娘的,一碗水端平了的少,在兄弟之间劫富济贫的多。”
桂枝拿了一个果子默默地吃着,过了半晌才道:“大嫂你说得是,我猪油糊了心瞎了眼看不到这个。”
“又胡说,”宋大伯娘拿帕子擦了擦桂枝嘴角的点心碎屑拍了拍她,“你做得好,我们都看在眼里,根子有福,娶了你。”
“不是我夸我家春芽,手脚利索,见识也好,每年给他四叔做盐菜能赚不少银钱。如果真在隔壁盖房子成亲,聘礼我全给春芽做嫁妆,到时候我另给她准备两亩水田陪嫁。”桂枝换了话头:“春芽的工钱我都给她存着呢。”
“咱们春芽啊命好,”宋大伯娘也跟着说,“都说挑媳妇挑媳妇,从来都是有女儿的人家等着别人上门来挑,咱们春芽啊满村子挑女婿,这在靠山村是头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