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不想啊!”话音未落,婴宁便打了个喷嚏,“我没什么顾虑,这不是想着你去京城吗,到时候处处都要用钱。”
婴宁不知道真正的京城究竟如何,只是听说那里的一切都比别处贵。若届时王子服还要和同年出去交游或打点什么人,又不知会是什么数目。
王子服沉默了。婴宁没察觉他的异样,一面拆发髻一面絮絮叨叨:“等你走了,我们不知道你每日吃什么、睡哪里,小姨肯定要担心的。你又是个杞人忧天不敢花钱的,我多攒一些,好过你冻着饿着读不进书,得不偿失……我想叫泥鳅和你一起去来着。人家都有书童,就你没有,正好也叫她跟着你多学学经义文章,指不定将来也能做个女状元。正好师父也要去看他儿子,路上叫他看着泥鳅,我也放心……”
“你呢?”
“嗯?”
婴宁转头撇了王子服一眼,又去看镜子:“我什么我。我要给你赚钱呢。”
开什么玩笑。王子服攥住被角的手指渐渐收紧,强压住不好的情绪,道:“……我想着,让你陪我去京里赶考。”
解开最后一根发带,乌亮的长发无声散落。婴宁没有答话,而是低头慢吞吞地将发带缠在手上,又解开。
王子服并未出言催促。光线太暗,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镜中婴宁模糊的轮廓,却辨不清神色。过了良久,婴宁才将皱得不成样子的发带丢开,又开始磨磨叽叽地梳头发,含混道:“再商量吧。”
“什么时候商量?”这回王子服答得很快。
“下次。”
“就这次。”
“我好累,明天有事呢。”
“今天就说。”王子服忽然掀开被子起身,停在婴宁身后三四步远的位置,“说清楚。”
婴宁有些心烦意乱。她垂眼望着梳齿将顺滑的发片切分成束,不由得感叹:“不是商量吗,斗鸡似的。”
“因为每次总是这样。”王子服的声音带上些冷意,“我一旦认真和你说些什么,你就想岔开话题。”
“我哪有。”
“你有。”
婴宁忽然将梳子丢回妆奁,似乎觉得十分没劲,也冷声道:“我还没想好。”
“现在想。”
“想不出!”
她简直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已经给了王子服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优渥生活,他怎么还是常常患得患失。近来只要说在家里,王子服简直是黏在她身上,一刻也不愿意分开。她还以为对方做好了独自进京赶考的打算,想趁分别前腻歪个够再说,谁知他此时又提起这一茬来。
其实婴宁又何尝不想去传说中最为美丽繁华的都城看一看。只是她有了沐春,有好几个店工学徒要养,还有好些合作的伙伴——这些都不是她想丢就能丢开的。
“我和你走了,医馆怎么办?”婴宁转向王子服,向后一靠,倚在桌边,“师父年纪大了,几个学徒又扛不住。再说家里怎么办,咱们都走了,就让小姨一个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