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二嫂换下了喜服,有些焦急地向书房赶去。方才穿过月洞门,便被人一把拽着手臂拦住。
一回头,竟是好几日都称病不出的大嫂。
“里面怎么样了,怎么就打起来了?”二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道,“没人拦着吗?万一打出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大嫂将她扯到凉亭里,打着扇子叫她冷静下来:“他们兄弟俩的事,咱们掺和什么。坐。”
听着书房里隐约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二嫂抚着心口蹙眉道:“从前都不见他们红过脸,今日忽然吵成这样,我实难安心。”
说着,她脸色忽地一白:“不会……不会是因为我,先前没能拦住三妹妹的事……”
话音未落,大嫂按住她手背,隐蔽地摇了摇头。
两人交换着眼神,二嫂难掩惶恐,压低声音问道:“听说方才大哥一直没露面,出什么事了?”
“三妹妹举着刀挟持了一个老妈子,将那一屋子的侍女全都关在屋里,自己跑出去的。”大嫂实在厌恶这些人饿狗抢食般的斗争,近日都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愿插手,“长青身边的人和我说,他被人打晕了丢在老二书房里,随后就不知怎得冒起火来,把老二叫来训斥了。”
“这样啊。”二嫂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别开脸轻咳一声。
大嫂叹道:“我这几日总想起从前。三妹妹受委屈时,我没有出面。如今……”
如今,她更没有立场做什么了。
没有立场怜悯或愧疚,更不配为谁打抱不平。秤杆的那一头是孙小姐,这一头是自己。
二人手拉着手,相对无言。
书房中的打骂声逐渐平息,终于有小厮大着胆子拉开一道门缝,询问主人的情况。大嫂这才拉着妯娌站起身,整理好衣裙道:“走吧,去看看怎么样了。”
……
另一头,王子服随着吴家人找了一圈,没见到吴之明的踪迹。他见天色已近黄昏,只能先赶回来找婴宁。
谁知他回到孙宅,便看见方才的筵席上,婴宁正举着长柄汤勺和孙家的护院对峙。她将两条鲜红的人影挡在身后,赫然是孙小姐和“行踪不明”的吴之明。
“我看谁再过来。”婴宁挑起眉,用汤勺一指那为首的大汉,“欠敲吗?说了别动。”
王子服大惊失色,冲上前拨开人群:“误会,误会!”
“哥哥!”婴宁喜上眉梢,迅速挽上他手臂,“你总算回来了。舅舅他们呢?”
“还有一会儿。”王子服回头看了一眼吴之明,见他整个人摆成“大”字形护着孙小姐,不由得头痛道,“这究竟、到底、唉!”
几个大汉不认识他,只看出他和婴宁是一边的,便继续围了上来。王子服连忙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诸位,在下是吴氏的亲眷,内子多有得罪,多多包涵。”
婴宁:“往后稍。”
王子服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有一条木棍甩了过来。婴宁反应极快,按着他肩膀将人推开,手肘顺势向上一拧,用坚硬的关节别开木棍,抬脚便将出手者当胸踹得后退几步。
她手上的汤勺转了个圈,敲在另一侧冲上来的大汉鼻梁上,又反手已惊人的速度捅向反方向一人的胃部。王子服险些跌倒,倒是没有不自量力,很机灵地往她身后躲去。
“也算是大户人家,怎么说不听呢。”婴宁拧了拧手腕,另一手又拎了个酒壶,“吴氏的人马上就到,回去问问你们少爷,愿不愿意替你们吃官司。”
吴之明也来了灵感,狐假虎威地嚷道:“你、你们竟敢绑我,我要报官!有本事就叫姓孙的出来,和我当面对质!”
婴宁大翻白眼。眼看着一众护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带上了破釜沉舟的神色,她不禁骂道:“你脑袋被驴踢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棍风向耳边袭来。婴宁后闪躲过,手中酒坛甩出半圈,劈里啪啦碎在对方头顶。对方少说有十数个人,若真一股脑地涌上来,恐怕她也只有被按着揍的份儿。婴宁急中生智,脚尖勾起一旁的长凳,抓住凳腿,用尽全力向对面抡去。趁着混乱,她迅速撞开王子服和吴之明,径直捉住最后方的孙小姐。
“都别动。”婴宁接过孙小姐暗中递来的碗碟碎片,尖端抵住她咽喉。
对面显然没想到她会来这招,一时所有人连动作都忘了,维持着滑稽的姿态。婴宁这才松了口气,在孙小姐耳边低声道:“再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