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都像你这般没心没肺?”
“我哪里……”裴钰自有一箩筐的话去怼薛岭,但因现如今浑身软肉都隐约泛着酥麻,也只得怂怂忍住,在对方的嘲笑声下暗自咬咬牙帮。
哼,这小子就威风吧,他这个做大哥的不和小弟计较。
“好!就不醉不归,你们给我斟酒来。”
“钰哥儿爽快!”
“哈哈这才像个样子。”
“你们愣着作什么,还不倒满些?”
几嗓子齐喊出来,然而一道声音夹在其中虽不急不缓,却格外清晰:“不许给他酒。”
众人稍一愣神,便不约而同将疑惑目光聚集在薛岭身上。
有一二机警的,已然从对方嗓音中听出被压抑的淡淡不悦,顿时以沉默退避。
“怎么了?”裴钰用胳膊肘戳了薛岭一下,不解道:“我又没喝冷酒。”
那悦来楼服侍贵人的个个精明,哪能眼瞧着一群大少爷轮流捧着坛子喝冷东西。
因而早就将那玉露春烫好分装在青白釉执壶里,又新拿出一套斗彩花鸟杯来,这才算完事。
“就是冷些又何妨,咱们几个又不是那八九岁的小童,来,钰哥儿先喝我这杯。”
有人不以为意,结果生生被薛岭凤目一横给压下去,瞬间变身鹌鹑不敢再言语。
裴钰只当薛岭还在为他先前来迟的事生气,因此从侍者手中接过酒壶主动给人斟了一杯递到面前,笑得甜兮兮,讨好求饶意味十足。
然而薛岭只接过去,却没喝。
“薛二你今儿到底怎么了?”裴钰自打进屋起薛岭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因了解这人素日的性子,他倒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对方斜睨他一眼,开口便冷道:“他们是傻的,你也是不成?”
“自己不知道爱惜身体,身边的奴才也不省事。”薛岭一双清亮凤眸中无甚波澜,要笑不笑道:“依我看,趁早打发出去再换一拨儿,省得到了京城再惹出许多麻烦。”
就是泥捏的人,再好性儿,此刻脾气也被激上来了。
更遑论裴钰出门前只喝了半碗甜汤,此刻胃囊空空烧出一把燎原的火气,在薛岭火上浇油时噌得炸了。
“即便惹出麻烦也不与你相干。”裴钰把自己的杯碟碗筷挪得离薛岭远远儿的,背过身去。
心说自己伏低做小也做了,就差没嘴对嘴把酒喂过去,这人居然还敢跟他摆那张欠嗖嗖的臭脸,究竟谁的架子大?
莫名其妙。
酒都是他带的,难道自己还不能喝不成!
面前只剩下个气鼓鼓的后脑勺,薛岭薄唇微抿,声色渐缓道:“我并非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其实裴钰的性子细究也颇有古怪之处,若是直接下他的脸面兴许还没什么,但拿他身边奴才作筏子反倒不成。
这并非出于什么“打狗还要看主人”,只因不乐意身边人因自己受罚,更觉着旁人有借此辖制掣肘他之意,因而一逆反上来,好性子通通烟消云散。
薛岭一向知晓裴钰的脾气,回过神来,也明白这次真将对方惹恼了。
他有心好声好气跟人解释,可偏偏心底一堆话缠绕在一起,欲言又止,整理思绪的片刻反倒像冷了脸。
裴钰可不惯他。
其余少年有的心底忌惮薛岭威势不敢相劝,有的原以为他俩是寻常拌嘴,没当回事地看着,结果待有人起身要走才觉出不对来。
“我原比不得世子身份尊贵,身边的人自然也粗手笨脚不得用。”裴钰冲角落里窘迫不安的小厮抬抬下巴,眼睫一敛,骄哼道:“京墨,咱们回家去。”
淳于镜急性子,不知道这俩祖宗好端端又闹些什么,然而两头转却哪边也讨不到好,急得他热锅蚂蚁般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