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职业,在很多保守派的家长眼里大概和漂泊无依的homeless并无差别。
易微不解:“明明你以前指导我写作文的时候还教导我职业不分高低贵贱的。”
孙松月不自然地跳转话题:“那好,我们暂时不考虑工作问题,那孩子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易微松了口气:“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但他从没自暴自弃,反而意志特别顽强,在那样的生活压力下,他以市第一的成绩考去了京大。”
她以为母亲在听到这样的描述后会感慨,却不料她只是眉头紧蹙,态度坚决:“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为什么?”易微茫然。
孙松月解释道:“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下长大,他的心态绝对是有问题的,时间长了你会很痛苦。”
易微把求助的眼神投向父亲,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又恢复了沉默人的身份。
易良平从小在单亲环境下长大,身边常伴的只有寡言的父亲,潜移默化里他也变成了父亲的样子,沉默内敛,还擅长逃避。
夫妻俩对外宣称是易良平追的孙松月,其实恰恰相反,和古早的小说走向一致,是小太阳暖化的自闭冰山。
当时易微的外婆极力劝阻,认为女儿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会过多的消耗情绪,这场感情无异于火柴化冰山,最终堙灭的只有积极方而已。
在细水长流后,热情消磨掉的孙松月大概也开始认同起母亲,于是有样学样劝起了女儿。
而易良平作为浇灭热情的罪魁祸首,自然没立场站在另一方去阐述任何。
易微突然发现这个话题很难再延续下去,她有些恼怒自己的无能,明明徐应初是个很好的人,她却说不出任何为他证明的话。
她摔了门,蜷缩在床上,眼泪很快浸湿了被褥。
负面的情绪上头时,她竟然想到了分手,强行加入她的家庭,大抵对徐应初来说会是煎熬和折磨,这与她想给他的爱的念头全然相悖。
迷迷糊糊间,枕边的电话嗡嗡作响,翻开看,是徐应初的来电。
易微擤干净鼻涕,又灌了些水润清嗓子才接起电话。
“对不起啊,我生理期到了,身体实在难受,这周就不去你那了。”
她自觉有些没脸见他,便找了理由推掉见面,徐应初似乎没怀疑,只照常关心了几句,叮嘱她好好休息便挂断了电话。
昏昏沉沉间,易微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十点以后。
屋里都是泪水的咸涩味道,她走下床开窗透气,阳台上的花已全部开放,她却嗅不到任何香气。
她探头任由秋夜的冷风拍在脸上,视线却捕捉到那个尤为熟悉的男人。
他穿着她赔偿的那件外套站在风里,亲身触摸过的健壮身体却显得格外单薄,两人遥遥相望,谁都没开口。
易微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他身边,递了一支烟,点燃一簇火,微弱的火星在男人修长的指节间跳动,他抬手,将那烟送到唇边,吸了一口,吐出最完美的烟圈。
那张俊逸若神明的脸在烟雾中影影绰绰,迷离的夜色里,易微竟看到了一抹悲凉。
心疼男人,她大抵是段菲芸最唾弃的那种女性,易微一面自嘲,一面拔腿往楼下跑。
同徐应初面对面时,她犹疑着保持多少距离,却被对方一把搂进了怀里。
没有意料中的烟草味道,只是有些凉,衬得他骨子里渗出的雪松和冷竹味越发清晰。
易微任由自己再一次沉溺在他怀里,她闷闷道:“我以为你不抽烟的。”
可刚刚的动作太过熟练了。
徐应初很轻地笑了声:“嗯,不抽,只是有一次章孟州把我带去了电影投资方的饭局,对面的老板吞云吐雾,强行教的。”
易微突然明白后来他为什么很少再参与这样的活动,那样的气质与他一点不搭。
“你怎么来了?”易微问。
“距离你上一次生理期结束才半个月。”徐应初轻易拆穿了她的谎言,他偏头想将唇贴近她的皮肤,想到口腔里的劣质香烟味,又换作以脸相贴,“情绪是有声音的。”
他突然低喃了一句,但却没去深究原因,只是接上她的问题道:“只是很想见见你。”
他突然很紧地搂住了怀里瘦弱的女孩:“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你困在笼子里。”
看着易微眼睛睁圆,他忽地又笑,松手将她松开:“不过我更宁愿你做自由飞翔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