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观音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答话。
廖清欢笑了:“若是碰见的是夫人这般的美人,那便没有人会不自愿了。”
石观音也跟着笑了,她的声音比刚才更柔、更轻,“听说廖公子在中原是做情报生意的,怪不得讲话这样好听。”
廖清欢谨慎道:“谬赞了。”
她门下弟子众多,只轻轻挥手便有一二少女上前带路。
廖清欢看过去,竟没有比昨日见过的长孙红容貌更佳的,看来坊间里石观音善妒的传闻,绝非毫无根据。
石观音停下脚步,又看过来,“公子可是在寻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不管究竟是不是,他现在都最好答是。
廖清欢点了点头,“昨日在下与……令郎见过一面,不知为何今日便没有再见到他了,是为夫人做事去了么?”
他原想正常称呼无花,但又想起无花昨日便说这里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话说到一半,他又生生改了过去。
“公子想知道?”
廖清欢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古怪,但石观音的眼神似乎在说,他想知道。
只是还没等他想通,石观音却已话锋突转:“公子昨日在这里睡得可好?吃得又怎么样?”
“都很好,夫人,这里吃食多得竟不像沙漠里了。”
的确,他没看见这山谷里有人种菜栽果,但这里的水果却新鲜得像刚摘下来,到处都是谷外花圃里盛开的花,只是香气未免有些太浓,即便他隔着面具也能闻见。
“那便好。”
他们已到了山谷中,廖清欢停下脚步,他不能再跟着向前了。
“公子?”
他回道:“夫人,在下不能唐突了您,便在这里停下罢。”
石观音转过身来,笑骂道,“呆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如此,廖清欢便明白了,但他也更不能去了。
他当然不是顾忌眼前女人是他好友无花的母亲,他只是不想和花圃里的那些男人一样罢了。
可石观音的武功很高,高到他知道自己绝无可能从这里独自脱身。因此他必须找个办法出来。
石观音凝视着他,那双比星子还要亮还要美的眼睛一动一不动,从中便泄出一汪春水来,动人非常。
只可惜她遇见了这世上最冷酷无情的男人。
“夫人,便是您真的吃了在下,在下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有些事就不必了,您这样的美人,想要怎样的男人得不到呢?”
石观音没有再说话,只是带着那两个小徒弟往深处去了。
大抵是她的闺房吧。他也转身出了山谷。
山谷外的男人们还在扫着沙漠里永远除不尽的风沙。[1]
他原本想凑近瞧瞧,却不知为何止住了脚步,没有再向前。
风里传来的花香更浓了。
倏地,一片花瓣被风吹到了他的面前。廖清欢俯身拾起。
只一眼,他便明白了为何无花假死脱身也要回到这里,回到他可怖又可敬的母亲身边。
廖清欢为公子做事时,去过冰天雪地的北境,自然也去过四季如春的南国。而这种花,他曾在南国见过不止一次。
那里有人用它入药,也有人用它炼蛊。只因它极易成瘾,普通人只要沾上哪怕一滴,都会变成它的奴隶。
而这里有整整这样一片田。
廖清欢笑了,果然是石娘娘,想的做的,都是如此大胆之事。
只可惜……楚留香已到了这片沙漠里。
他可不信石观音这样的女人会放过香帅这样的男人,她怕是巴不得将香帅拉到她的床上——毕竟,有谁不想征服楚留香呢?
廖清欢神色淡淡,他仿佛已看到了这山谷的将来了。
于是他转身离去。
深夜,他的房间。
廖清欢刚沐浴完毕,便闻到一股香气,像是花的香味,又像是女人身上的味道。
他绕过屋子里的屏风,看向床铺,那里果然躺了个只穿着轻薄纱衣的女人。
“夫人。”他轻轻唤道。
屋子里烛光明灭,石观音白净细腻的面庞转了过来。
廖清欢不得不承认,她非常美,美得出奇,美得叫人难以呼吸。很多人穷尽一生也见不到这样的一个美人。
她的动作很轻,像只灵巧的鸟,从纱衣里探出一只脚来。
她也实在是很懂男人。
石观音的声音轻轻柔柔,在无边的夜色下更显媚意。
“公子真是见外,怎的这时候还戴着这扫人兴的面具?”
是了,廖清欢从今日见过她之后,就再没摘下过面具了。
听见这话,廖清欢叹了口气,抬手摘下了这张薄薄的面具,他的脸便露了出来。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
良久,石观音才再度开口道:“若廖公子是个女人,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公子活着出我这洞府的。”
廖清欢挑了挑眉,天上的仙便入了凡尘。
石观音继续道:“但公子是个男人,那我便只好叫公子留在这里陪我了。”
廖清欢回道:“即便夫人知道我不愿?”
石观音又笑了,她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上的纱衣便滑下肩头。
“公子,你可知我已在这里住了多久?”
廖清欢不再问了。
石观音又靠过来,贴在他身上。
“久到,我无论想藏几个男人,他们都只能在这里老死。”
“是么?”廖清欢似笑非笑,“但在下以为,石娘娘应该有更大的野心才对。”
石观音看着廖清欢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她突然便懂了为何无花一定要找廖清欢过来。
于是她合拢了纱衣,又坐回他的床上。
“那不知廖公子有何见教?”石观音依旧笑意盈盈,却不再像方才那样眼神缱绻。
廖清欢把手中的面具丢到身旁放着烛灯的桌上,他的剑也在上面。
他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在下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当不得见教二字。”
“只是若夫人单靠那山谷里的花便想在中原武林占得一席之地,恐怕没有那样容易。”
石观音有些稀奇:“难道你认出了那花?”
那花是她从天竺移植过来的,废了不少银钱,找这么个能养活的地方也很不容易,廖清欢究竟是什么人物,竟能认出它来![2]
廖清欢微微一笑:“在下虽不知您把这花叫什么名字,但见还是见过的。”
石观音道:“那你便该知道它有多大的威力!”
廖清欢摇了摇头:“夫人,这东西是很难戒掉,但只要和人有关的事情,便总有变数……您可听过五石散这样东西?”
石观音那春山似的弯眉微微蹙起,若换个男人大约是不会让她露出这样的愁容的。
她想了想,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