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人当诛!”一直没帮上忙的刀疤男突然举枪突刺,想要在最后抢一份功劳。
“略略略~”孩童的身躯突然散作木屑,真身早已出现在十丈外的屋脊上,“白鬼叫我捎话,月华的逆生大法已经准备完毕,现在是最后的结清机会了哦~再见啦!”
“月华?!你把话说清——”泠秋的剑没来得及拦下蹦跳远去的佹道人,他看着消退的血水和一地尸骸,挫败感油然而生。
“这位道长莫要气馁。事情查办清楚之前,有本将驻守沂丘城。”欧阳紧擦拭着枪尖秽物,目光扫过陈今浣颈间疤痕,“待此间事了,我与这妖物终有一战。在此之前,还请道长不要先下杀手。”
鸣金收兵,赶来支援的人开始处理伤亡后事。泠秋将昏迷的少年负在背上,泣鸦作伴,上山的路从未如此坎坷。
子时的长明观依旧灯火通明,却照不亮潜藏在深处的阴影。陈今浣从不断循环的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七十二道符咒禁锢在寒玉床上。药骸的触须在阵法压制下萎靡蜷缩,虚疑的躁动却顺着脊椎直冲神髓。
“感觉如何?”泠秋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烛火将他研磨药杵的影子投在绢布上。
“祖师爷?应该不是吧——师兄怎么又绑我,我可没这种特殊癖好。”
石杵碾碎药材的脆响突然停顿。泠秋转出屏风,手中瓷碗盛着墨色药汁,面沉如水地走了过来。
碗沿抵上少年唇畔,苦味中混着铁锈腥气。
“这碗药汤能暂缓虚疑饥渴。”泠秋捏住他下颌的力道泄露了心绪,“待你饮下,我要听真话。”
“师兄还信我?”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将药汤强行灌了下去。药汁的苦涩在少年舌根蔓延成一片锈蚀的沼泽,碗沿残留的墨绿色顺着唇角滑落。药汤很快见底,他舔去唇上苦味,舌尖尝到一丝似曾相识的铁锈腥气。
“师兄倒是舍得,还往药汤里加了自己的心血。”陈今浣明显感觉到力量正在恢复,便尝试靠蛮力挣脱法阵,却以失败告终,“就不怕我尝了甜头,往后日日讨要?”
泠秋将空碗搁在案几上,五行剑横于膝前。烛火在他眼底投下的阴影遮掩了目光,剑鞘上未擦净的血形成了一层暗褐色薄膜:“接下来的问题,避而不答、答非所问,或者回答半真半假,你就一辈子躺这吧。”
“没事,一辈子对我来说很快——哎我说着玩的,你别走啊!”见他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陈今浣连忙像虫一样蠕动起来,激起身上的符咒簌簌颤动。
“我是动真格的,明白么?”泠秋折返回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案面上,震得药碗铛啷响,“那个孩童身型的佹道人在你昏迷时曾说,白鬼要对月华施展逆生大法——此事你可知晓?”
“知晓。”
“为何不告知于我?”
“因为这事是我暗中操办的。”
“是你把她交出去的?!”
“是……哎哎,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回答了,你拔剑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无数根皮下游针般的刺痛,寒玉床的冷气顺着脊椎往上爬,几乎要把脑髓冻硬——泠秋这次布下的禁锢阵法,比祖师爷那次还要狠辣三分。他的剑尖抵在陈今浣喉间三寸处,剑身上倒映着符咒明灭的幽光。
这次,他好像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