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浣的瞳孔因惊愕而扩大,他抬起左手抚摸自己的脸,指腹触到的却是淮胥脸上凹凸不平的肉疣。再看右手托着的头颅,脸上的表情和他一样震惊。
哪个…才是他?
他试图呼唤钱神不知,却发现自己的脑袋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失去控制的药骸松开了手,天旋地转的下坠感终结于视野被血水充盈的那一刻。
所有的变化壅塞于短短一秒之内。血腥味被扭曲成熏香的气味,陈今浣缓缓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事务所办公桌。林慧正在整理档案柜,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枚生锈的铜钱,上面还沾染着血渍。
“您醒啦?”林慧转身递来温热的咖啡,“方才那位访客的症状很有趣,他说总梦见自己在古代被斩首,死了一次又一次……”
“淮…胥?”
“对,他也提起过这个名字。”
“林慧,我是谁?”
“浣老师……这是什么新型测验吗?”林慧小心翼翼地将咖啡放在桌上,玻璃杯底磕出清脆的响声。
“告诉我我是谁!”
“老师…不,教主……”
“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别这样,我…我害怕!”
“……你又是谁?”
林慧已经吓呆了,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事务所的墙壁渗出蓝褐色黏液,将“太虚无上长生教主”的铜匾腐蚀成渣。陈今浣本能地后退,后腰撞翻了整排档案柜,纸页如雪崩般倾泻而下。
飘落的病历纸突然停滞在半空,陈今浣的脑袋里像针扎一样疼。他抓起最近的文件夹撕成碎片,却发现每片碎纸都在重组——三十年前润山灭门案的现场帛画、现代精神病院的诊断报告、青铜鼎内壁的篆文拓片……所有时空的碎片在此刻交汇。
“嘻嘻嘻嘻嘻~”
忽然,孩童的嬉笑从通风管道传来,陈今浣的袖口立刻钻出触须,将天花板撕开一道裂缝。小爻倒悬着从裂缝中垂下,木质面具上的哭笑人脸正在渗血:“长生主,您怎么把自己玩丢啦?”
“滚!”陈今浣抄起茶几上的青铜香炉砸去,香灰泼洒间,事务所开始坍缩。檀木办公桌融化成黑浆,真皮沙发长出肉疣,林慧的身影在崩解前露出释然的微笑。
黑暗降临的刹那,熏香成功变回了腐血的味道。
血光透进了视野,接着是一柄玩具般的木剑,将他眼中的天地一分为二。小爻戴着木质面具从树梢跃下,从血池打捞起陈今浣的头颅,哭脸那面贴着他的后颈:“长生主怎的这般狼狈?要不要小爻帮您把脑袋缝回去呀?”
“佹道人!”欧阳紧的枪尖掀起一道霜风,却在触及面具时被弹开。小爻蹦跳着躲过攻击,指尖捏着的桃木针已穿透淮胥脑袋上的太阳穴:“别瞪我嘛~小爻这是在帮你们哦!”
“端木爻,你越界了!”淮胥的老脸气得发歪,却已被针尖麻痹,根本拿他无可奈何。桃木在颅内不断膨胀,直至将那颗丑陋的脑袋彻底撑烂。
当最后一丝秽气消散时,小爻举着陈今浣的脑袋高高跳起,将其放回了原处。他的脖颈处残留着蜈蚣状的疤痕,黑色浆液正缓慢修复着破损的血管。
孩童蹲在他身旁,笑脸面具几乎贴上鼻尖:“这次可不收费,因为你们帮小爻找到了新的猫猫!”说着,小爻跳到了血池中央,捞起一块粉嫩柔软的团块,放在面具下的脸颊上,亲昵地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