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的话被鼎中突然爆发的嘶吼打断,一只复生的佹怪突然暴起,却被刚睡醒的陈今浣一把按住。少年摇摇晃晃地支起身子,抓着那佹怪就塞进嘴里咀嚼起来,暗红浆液顺着下颌滴落,落在地面的瞬间变作一枚铜钱:“好难吃……比冰岛的腌海雀还腥……”
女将瞳孔骤缩。
枪尖裹挟着霜气直刺少年咽喉,却在触及皮肤前被五行剑再度架住。泠秋的剑锋凝着冰火两重真气,嗓音因过度消耗而嘶哑:“阁下不分青红皂白便下杀手,这便是镇妖司的做派?”
“三年前岭南水寨三百一十二口,被服食长生丹的妖人啃得只剩骨架。”女将的枪身突然迸发青光,震得泠秋连退三步,“你可知他们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就是这般非人之物撕开亲眷的肚腹!”
“怎么,我吃你爷娘了?”
陈今浣出言不逊,欧阳紧翻转枪柄,暗藏在枪尾的机括突然弹开,露出其中雕满符文的银针,针尖直指少年后颈。“佹怪嗜血,形若人而性近妖,当诛。”
呲——
枪尾银针裹挟的罡风已刺破后颈皮肤,千钧一发之际,吴命轻身形一闪,双指夹住枪尖:“有何要紧事,出去再说,此地施展不开。”
枪尖凝滞的刹那,女将的眼中涌起诧异。欧阳紧自幼习武,从未遇到过能徒手接她一枪。都说深山藏高人,这位白发白袍之人,不简单。
彼之实力深不可测,加之敌众我寡,正面冲突实非明智之举。欧阳紧收起长枪,冷声道:“周遭阴气浓厚,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本将走,别想耍花招。”
当众人走出玄窟时,朝阳正刺破云层。吴命轻并不想掺和朝廷的破事,兀自离开了。陈今浣虽然酒已醒,却还是浑身无力,空手掉臂。他望着山脚下炊烟袅袅的村落,突然笑出声:“又饿了……师兄你说…山下卖早点的王婆…咳咳…能不能喂给我——”
令人侧目的停顿。
“两个肉包子。”
“……”
“吓到了?”
“下回一次性说完。”
小小插曲并未拖慢行进速度。这三人的脚程都很快,半刻钟过后便赶到了长明观道议堂门口。
道议堂内狼藉满地,昔日的野心家们在此唇枪舌剑,如今只剩人去楼空的萧条。寂静,倒也方便洽谈。
“阁下说的惨案,可是岭南水寨的‘长生宴’?”陈今浣坐在那张专属于掌门的圈椅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转化得到的铜板,“我记得这场筵席的主厨,是一位寤寐天的天上人。那疯子往菜肴里投了佹种,参加筵席之人反倒成了它们的菜。
种子长大后破肚而出,寨民们不是被佹怪啃食,就是自己变成了佹怪——欧阳将军,我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