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够了么?笑够了该谈正事了。”吴命轻伸手欲擒住笑得发颤的陈今浣,却被他一个闪身躲掉,后者还顺走了他手上的葫芦。
“喝完酸奶后舔盖才爽,啧,说了你也不懂。”陈今浣将葫芦口对准嘴唇,昂首豪饮却喝了个寂寞,“不是吧,一滴都没给我留?”
回答他的是李不坠的大刀,寒光闪过,少年手中焦黑的葫芦被劈成两半瓢儿,被一起劈开的,还有他的身体。
那两半身体还没触地便迅速粘合起来,李不坠肩扛大刀嗔目切齿:“妖邪,可算暴露本性了,小爷我今日便收了你!”
泠秋的瞳孔倒映着陈今浣被劈开的残躯,那些黏腻的黑色浆液像无数细小的蝌蚪,在空气中游弋着寻找彼此。月光穿过破碎的塔檐,将每一滴悬浮的黏液照得晶莹剔透,仿佛凝固的星屑。
“妖邪受死!”李不坠的怒吼震得他耳膜生疼。暗红经络重新爬上刀身,瘗官的力量在眼底凝聚成一点金芒。刀尖直刺陈今浣正在愈合的眉心,泠秋下意识地踏出半步,可究竟该对谁拔剑相向,他已经搞不懂了。
陈今浣的睫毛沾着血珠颤动,那双重新凝聚的眼眸里流转着深黑的恶意。他伸出尚在重组的右手,食指与中指精准地夹住刀刃,黏稠的黑色物质顺着刀身蔓延,将暗红经络逼得节节败退。“李大捕头,”他歪头避开迸溅的腐液,“你这把刀再砍下去,可是要变成我的形状了。”
刀身突然剧烈震颤,李不坠虎口迸裂的伤口溢出鲜血。那些被压制的经络突然反扑,竟在陈今浣的操控下缠住他的手腕。二者相连的那一刻,李不坠感觉身体深处有无数细小的口器正在吮吸骨髓,他正要运功抵抗,耳边却炸开一声清越的剑鸣。
破碎的五行水剑裹着冰霜刺入两人之间,极寒之气瞬间冻结了纠缠的经络。陈今浣松开手指退后半步,破损的衣袖垂落,眼角出现了久违的笑意。
“够了。”泠秋的剑尖点在陈今浣喉间,寒气在他脖颈凝出霜花,“告诉我,五年前在来北村……”
“师兄是想问野狗子的事?”陈今浣抬手抚上剑身,触及的冰霜在他指间融成水雾,“是它如何?是我又如何?这世道,吃人的人是谁,很重要么?”
泠秋的剑尖微微颤抖,霜花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银光。他望着陈今浣脖颈上逐渐融化的冰晶,恍惚间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小妹蜷缩在血泊中的身影再次浮现于眼前,仿佛时光从未真正流逝,所有的挣扎与逃避终将指向同一个答案。
“重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如枯叶,“若连善恶都分不清,我这一身修为又有何用?”
陈今浣忽然低笑,食指沿着剑身缓慢摩挲。剑刃割开他的皮肉,黑血却未如往常般涌出,反而凝结成细小的铜钱,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
“分得太清,会累的。”
“装神弄鬼!”李不坠突然暴起,刀气掀起的罡风震碎满地铜钱,却在触及陈今浣眉心的刹那被无形的屏障阻隔。那些破碎的铜钱突然悬浮而起,在空中拼成八卦阵图,将二人困在其中。
“住手!”吴命轻的白影飘然入阵,豗溃子化作万千银丝缠住李不坠的手腕,“此刻杀他,谁来解润山地脉之毒?只凭尔等,又如何抵御‘大荒落’?”说话间,他袖中飞出数枚铜钉,精准钉入八卦阵眼,破了陈今浣的法阵。
“地脉之毒?如何解?”李不坠收刀入鞘,暗红经络仍在鞘中躁动。自那场怪梦之后,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骨髓深处窥视,梦境愈少,现实愈幻,若是此处地脉有恙,倒可以解释那些现象。
陈今浣转身走向山道,道袍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羊脂白玉佩。“需要三样东西:冯佑的魂灯、淮胥的血杖,还有……”他顿了顿,回首轻笑,“师兄的五行剑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