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主,又是这个称呼,难道师弟他真的……
泠秋持剑的手腕微微发颤,或许是因为精神的脆弱,或许是因为敌人的诡计,让他一时间难以分辨是非虚实。
“五年前,为师将你兄妹二人从他手中救下,那时的场景,你都不记得了吗?”
孢子云在淮胥的操控下不断翻涌,将泠秋记忆中最血腥的画面投射在现实。他看见陈今浣的脊背裂开数道猩红血缝,漆黑的触须卷着妹妹残破的身躯,而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只剩无尽的阴冷。
他的头部长满了尖牙利齿,贪婪地吮吸血髓,关节反折的手中,捧着一串串成糖葫芦的脑袋,唱起诡异的歌:“尸起如林呐,归去;野狗子来哟,奈何;关门闭户呵,莫忘;不然就算是那天上人,也莫得救咯~”
“他跟你不一样,他从来都不属于我们这边……”准仙人附耳蛊惑。
“不……那不是他,它没有……那怪物是…是——是谁……是谁?是谁?!”
“莫听他胡言乱语!”李不坠的暴喝裹挟刀气劈开孢子云,刀刃擦过泠秋耳际的刹那,他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是药骸分泌物的气息。他回头看向陈今浣,记忆中的野狗子与眼前人重叠,泠秋踉跄着后退半步,五行剑阵出现刹那紊乱。
“你是……”
“师兄,不信我?”陈今浣看出泠秋已经着了淮胥的道,无奈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裂解成一簇黏腻柔软的丝线,钻进了他的鼻腔。
“妖邪,你又在作甚!”劈砍孢雾的李不坠用余光瞥见身侧的异动,立马调转攻势,将刀刃对准了陈今浣施术的手。
后者的动作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只是抬眸苦笑,有气无力的话语就像是死人咽气前的喉音:“我还是比较喜欢‘梦中’的你,省事。那老东西要把师兄变成他的傀儡,我只是在阻止他而已。”
简单说明后,陈今浣不再解释。他指尖的丝线在泠秋鼻腔内游走,大胆地往更深处蠕动,黏腻的触感让后者浑身战栗。五行剑阵的辉光忽明忽暗,泠秋的瞳孔中倒映着双重景象——五年前的尸山血海与此刻破碎的塔尖正在缓慢重叠。药骸的分泌物裹挟着虚假的记忆残片,像蛞蝓爬过脑回。
“轰!”
水面突然炸开蓝褐色脓浆,沉入水底的冥体不知何时找了回来。那截属于仇雅的残缺右臂穿透孢子雾,黑色皮肤上的巫毒花纹已与腐肉融为一体。李不坠暂且信过了陈今浣,迅速转身御敌。横刀格挡的瞬间,刀刃上的暗红经络突然暴起,将冥体的手掌绞成肉糜。
黑血溅在泠秋脸上,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穿过陈今浣,投向更远处的某个不祥存在。
“别看它的眼睛!看我!”陈今浣低吼着拽住泠秋的衣领,药骸触须在皮下痉挛般抽搐。孢子雾深处传来奇特的声响,某种多节肢的轮廓正从淮胥肿胀的脊背钻出。那东西的甲壳上布满人面浮雕,每张脸都在重复淮胥癫狂的呓语:“冥浆娘娘在看......在看......”
泠秋的剑阵逐渐崩溃,五行剑坠入黑水时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钱币落地的清脆声响。而与之一同溃败的,似乎还有他的理智。
这样下去不妙……
“师兄,呼吸。”陈今浣一手剖胸,一手掐住泠秋的下颚,强迫他看向自己裂开的胸膛。黑色瘤块在心脏位置规律鼓动,其表面睁开一只竖瞳,将对方的视线强行锚定在了自己身上。
“还没解决?”李不坠一面抵挡着冥体的攻击,一面看向自己持刀的右手,刀身的暗红经络如吸血藤蔓缠上小臂。自从上次陷入噩梦,他的刀不知为何就成了如此邪性的模样。李不坠虽不记得醒来的经过,但他隐约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泠秋突然抓住陈今浣的手腕,力度大得几乎捏碎骨骼。他的瞳孔已完全扩散,倒映着不断孳生的恐怖:“冬儿在脓血里……她让我吃掉……”五行真气在他经络中逆行,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青筋。陈今浣的触须强行探入他气海神髓,却尝到了莲子芯的苦涩——寤寐天的烙印早已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