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胥真人一声令下,蓝褐色的粘液一改之前的懒散,它全身上下都在抽搐,等到积攒了足够多的能量,便像炮弹一样飞射而去,扬起一阵腐臭的风。
陈今浣扭头就跑,他操控着这具不协调的身体来到了庙门边,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拉紧闭的门扉。随着他的大力摇晃,悬挂在外侧的铜质门环被摇得哐当哐当响,可这扇大门却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而那团狂乱扭动的粘稠物质,此时距离陈今浣还有五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袭击,陈今浣急忙转过身去,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脑袋,想以此来减轻攻击带来的伤害。可惜他似乎低估了旮大猛的威力,这种毫无成效的防御,怎么能抵挡太虚大尊的神力呢?
他交叉叠放挡在面前的小臂,居然从手肘处消失了,只过了一秒钟不到,它们就双双变成了碎肉和血浆。陈今浣呆滞地看着化为乌有的双手,他依旧感觉不到疼痛,断裂处喷涌的黑红色,还有地上那团正在咀嚼的粘液,它们构筑的此般场景,就像一场荒唐的梦。
梦……生死攸关之际岂能抱有不现实的幻想?陈今浣很清楚,他不能放弃,不能就此屈服。
没错,自己早已布好了局,从容地行骗吧!
“我错了,大师,徒儿知错了!求求大师收回神通,我真的熬不住了!”陈今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鼻涕大把大把地流,他用流血的手臂在地上来回扑腾,放声大哭道,“呜呜啊啊啊,好痛啊大师!没了手臂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后悔,大师,徒儿这辈子毁了!”
“唔……”
狡诈如淮胥,也被陈今浣那浮夸的演技打动了,老道士无奈地摇头叹气,朝旮大猛做出一个指诀。那团蓝褐色粘液瞬间安静下来,它向跪地的少年蠕行而去,乖顺地趴在他的肩头。
陈今浣脸上在痛哭,心里在狂喜。
像淮胥真人这种自视甚高的老东西最好骗。自己只要先装作桀骜不驯的样子,主动出击践踏其尊严,他必定会着急宣告自己的权威,做出能够稳固其地位的举动。
对方果不其然展示了自己的“仙威”,那么他就可以顺利进行下一步,用及时的反馈来满足他的虚荣心。这老东西想看小辈吃瘪,那么他陈今浣照做便是——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哭天抢地,这一套组合下来,连陈今浣自己都要相信了。
极大的反差带来极大的满足,那老头现在一定在沾沾自喜吧?人们都喜欢看跟自己作对的家伙受挫,却不知道这种爽感会让他们忽视掉一些重要的东西。
爽吧,得意吧,在那之后,你将为我所用!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再怎么说也是我淮胥真人的弟子,为师不会放任你不管的。”老道士摸了摸长髯,他看陈今浣的确没有反抗的意思,便收回了少年肩膀上的粘液,接着说,“你现在是药骸之身,失去两条手臂不算什么,只要吃点好的补一补,手臂很快就会长回来的。明日,山下会进贡一批上好的贡品,你让泠秋带你去,记住了吗?”
“感谢大师开恩,我陈今浣永世难忘,徒儿必将大师的教诲铭记于心!”
“呵呵,不要叫我大师,叫我真人,欢迎拜入长明观,陈今浣小徒。”
看吧,这老东西果然已经完全相信了他,还给出了不少新的线索。这还只是第一步,他从不急于求成,淮胥真人那个老不死的,余生中只会剩下后悔。
然而,已知的情报越多,陈今浣越是感觉眼前迷雾重重——一种莫名的不安淤积在心底,他总感觉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有关那颗让自己“死而复生”的药丸的细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