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歌感受着面前的男人俊俏的面容分明没有任何变化,但身遭的温度又真实降了几分。
“跟上。”
岁歌看着转身离去的有娥崇越,他的话分明也算不上冰冷,却带着不由人反抗的威压。
御书房外,岁歌半身染血跪在门外,内心忐忑不安,不断猜测着的等一会可能会发生的对话,反复斟酌着用词不要显得自己太过江湖。
等待总是漫长的,也不难想象人皇此时的状态肯定是不明朗的。
又想到负责寿宴的有娥崇越,也不免为他捏一把汗。
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好心疼的,老早就告诉他妖人所谋划,非不听,还不见我,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各宫的灯都渐渐的熄下了,深夜的风也越发的冷了。
岁歌的身子在昏黄的烛光下微微的颤抖着,膝盖也跪麻了,顿时只觉得方才的打斗还没有这般的辛苦煎熬。
还要多久啊~
岁歌也没了方才激动的心情,身子一歪当着一个老总管面前苦着脸坐到了地上。
顿时委屈和心酸涌上心头。
那个人分明就知道自己在外面,不想见就放人回去啊,是赏是罚左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就让人在冷风里吹着算怎么回事!
岁歌看着身上单薄的旧衣,忘记了自己本来就是不受关注,可有可无的人物。
低头沮丧,脖子上越发沉重的就像身上挂了的是一个石头脑袋,没有生气的在夜色中战栗着。
有娥崇越推门而出,一个拉长的影子盖在了门前的小小身影上。
岁歌盯着门口紫金织绣的华靴上,心底一松嘴角不由的抽动。
那个小小脑袋忽的抖动起来,各个侍卫宫人都冷着眸子,只怪今夜的冬风料峭让人不得不清醒。
一件厚重的披风将寒风隔绝开来,连她泄漏的压抑情绪也温暖的包裹起来,戴上的宽大帽檐也仔细保护着她倔强的性子。
“我们走。”
有娥崇樾难得放下自己的傲慢,真的如同一个常年亲近的兄长一般温和的将她扶起。
我们?
岁歌连个苦笑都挤不出来,站起后又偏要强地闪躲着他帮扶的动作。
少女闹别扭的动作落在眼里,带着委屈和埋怨,心底难免升起酸楚和可怜。
月色晃晃,夜色发寒。
有娥崇樾将岁歌带到了一旁廊下的亭子。
宫人送上了热茶,岁歌坐在亭子手捧热茶,心情也逐渐舒缓下来。
有娥崇樾看着她,眼底难免染上一抹郁色:
岁歌,我何尝不知道你的追求,又何曾不想助你抵达,可那终将是幻梦。
我期翼你能有新的彼岸,我竭力的帮助你逃离这片苦海,期望你有一日,带着年少的我们去远方,自在无忧地畅游天地。
你却一次次翻回来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到那高台面前,去求他一个赏识,一丝怜爱。
妹妹,你何时才会真正明白,这一切的徒劳,你不应该以他的看法来诠释人生的意义。
而他,我又是如此清楚他为人的虚伪凉薄,你受困局中,只会成为棋子,无用之时又难逃成为一个弃子。
倘若是富甲之家,又或平常家庭或许还有一丝希望,怎奈他是君王,你所求终归困顿。
岁歌转动着杯子,余光瞟向身旁的男子,只见他比平日里看到的样子更高大。
“岁歌。”
“妖人的这一次行动。”
两人的同时开口,随后又陷进沉寂。
“这次妖人能如此完美的藏匿在乐师之中,宫里极有可能还有残党余孽,你要不再仔细排查一遍。
再一个就是屠族的妖人,我们用戊虚神器回到过去看见他们杀完人还收集了每个人的血液,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肯定不简单。
而且还有一个白衣妖人,他极有可能是预言里的妖王,他很谨慎,我们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危堤的妖人还是厉陆这边的妖人。
还有,圣女的死,其实我们皇室有很大责任,是我们害死了她。”
岁歌说完又余光留意着那人的态度,缄口过后才蹦出来几个字:“刚才谢谢你。”
“你做的很好,”有娥崇樾的话不轻不重,刚好是她迫切想要得到的认可。
真的是。
岁歌小嘴板着,强忍着鼻子的酸楚,却还是不服气的嘟囔着:“我做的好不好用你说啊。”
“抱歉,我有帮你争取过,但……”
“我知道了,”岁歌慌忙站起来打断了对话:“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有娥崇樾站起盯着她发髻间旧样式的珠花,眼底也有一瞬的恍惚:
“岁歌,你可以留下了帮我吗,帮我找到这一切的答案,和我一起守护昇都,守护厉陆。”
他在说?
“嗯~哼哼~”
岁歌眼泪忽的跟开闸的水坝一样,拦都拦不住的往外翻涌着,一边狼狈的擦拭着眼角,一边无所适从地转着身子。
最后眼角扑闪着泪花,看着手里的杯子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手忙脚乱的塞到有娥崇越的手里便瘪着嘴角往后退去:
“呜呜~我考虑一下~呜呜~”
话说完就捂着通红的眼睛在有娥崇越面前逃走了。
看的有娥崇越鼻子一酸,分明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怎么会如此伤感晦涩。
翂被送回住处,挨了二十鞭,小命差点交代了,匍匐在床铺上,怒不可遏地紧抓着枕头。
那些妖人虽然没有在有娥崇越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但是谁的手笔翂心里还是有数的。
束安仍窝在院子的懒人椅上哼着小曲,心情甚是舒畅。
冷风晃动月影,一缕幽色从窗棂翻入,落在床幔后冷眼打量着床榻上如晕染在雪地的大片红梅。
翂额头遍布冷汗双唇寡白,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也在消淡,竭力的看向来人的方向:“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祝寿而已,”戚商反手替他疗愈起来。
翂不动声色的打断了戚商救治的施法,强忍不满的提醒道:“你们的所有行动都应该听从我的调遣,别忘了,这是我的计划。”
戚商不置可否道:“是我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