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白晓声泪俱下的控诉实在太过语无伦次,加之乔迦茵对这位表妹的感情生活实在是疏于关心,导致需要大量背景知识的补足,她花了好一会儿工夫理解贺白晓当前的烦恼。
她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似乎是网上认识的,长居本市。对方已经工作,想来年纪比她大上一些。贺白晓学校就在邻省,二人时不时见面,她这个假期过来实习,本来就存了过来找他的念头。见过几次面后,凭借着一些蛛丝马迹,贺白晓对他有所怀疑。
今晚不久前,贺白晓的朋友发了张照片给她,问图中和其他女生谈笑的侧影是不是她男友。
贺白晓说挺像的,然后朋友回了一间夜店地址,说此时此刻就在这里玩。
她如遭雷击,听闻消息后就神思恍惚许久,乔迦茵估计她迷迷糊糊间抽了烟,烟头扔楼道里没注意造成失火,但贺白晓没提这段,只说见到她回来,强硬要求她一同去捉奸。
“我本来是想找他一起住的,结果来了上海他才说不太方便。”车后座上,贺白晓抽着鼻子说,“一开始我还真的以为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是觉得我年纪还小,尊重我,不用进展那么快,但我在上海接连找他几次,才觉得不对劲,他好像瞒着我很多事情。”
乔迦茵兴趣不大,一边听一边玩手机,头也不抬地递了张纸巾过去,问:“他到底几岁?在哪里上班?住哪个区?”
贺白晓怔了一会儿:“……三十。”
“三十?”乔迦茵说,“你才二十……呃,你二十几来着?”
贺白晓无语道:“二十三,七岁也没有差很大吧。”
乔迦茵翻了个白眼:“问题不是年龄是资历。二十七和三十四差得不远,三十和三十七说同辈都行,但是二十三和三十就是学生和成熟社会人士的区别。”
“你觉得我不成熟?”贺白晓道,“你不知道我谈过多少恋爱,我早就阅人无数了,心理上我们完全能互相理解。”
无法沟通,乔迦茵懒得理她,只道:“你理解他,那你回答我另外那两个问题。”
贺白晓陷入思索:“上班不知道,而且他就算报公司名字,我怎么知道是哪个,那些乱七八糟公司名字都差不多——住,住哪个区呢,他跟我说从家里可以看到江……”
乔迦茵总结:“等于一无所知。”
贺白晓没说话了,大约迫于当前形势不得不坐在车上,只能隐忍不发,狠狠瞪着她。
在开车的宋玉津偷瞄了乔迦茵一眼,忍着一点笑,眼神意思是,差不多得了。
回头贺白晓在车上真号啕大哭起来,他更尴尬。
那间夜店是本市近年比较热门的club,乔迦茵去过几次,也算熟悉。
贺白晓一下车就拉着乔迦茵一起,还把手机上她朋友拍的侧影放大展示:“就是这个人,你帮我一起找。”
“这能看出个鬼啊,这么黑。”乔迦茵不假思索道。
贺白晓冷着脸将屏幕亮度拉到最大。
乔迦茵凑近看了一会儿,还是无奈道:“你怎么认出来的……我感觉我三十以上的男同事全都长这样。”
宋玉津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照片里只有模糊的侧脸,瘦脸、侧面扁平、钝下巴,架了一副眼镜,淡色衬衫,灰色马甲。
他不由得感叹:“也好像我的同事们。”
贺白晓斩钉截铁道:“我不会认错,就是他。”
贺白晓说完就要往里走,拽了几下却没拽动乔迦茵,回过头恨恨看了她几眼,还是迫切捉奸的心占了上风,丢下一句“我先进去找人”就噔噔噔往里走了。
乔迦茵转头问宋玉津:“你不回去吗?其实你没必要跟着过来,我们打车就行了。”
宋玉津道:“这么晚,你们两个女生,我没可能看着不管啊。而且这里也不好打车。”
他语气随意,咬字挟着一点笑,理由无懈可击。
乔迦茵仰头观察他一会儿,接受了:“那你一起过来吧,看热闹顺便喝一杯。”
她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才没拒绝贺白晓,手机上还在和温见竹同步聊天。
周末夜晚,夜店人头攒动。宋玉津和她一步距离,跟在她身后进去。
没料到乔迦茵熟门熟路,步速奇快,一不留神就被她远远甩开。
音响声音震耳欲聋,乔迦茵扫视一圈,在某个卡座附近望见贺白晓身影,像是已经抓到了人,对着一个男人在急切说着什么,上手去拉对方的胳膊。
室内光线太暗,人太多挡住视线,乔迦茵看不清楚那男的长什么样子,想往那边过去,途经一张酒桌时,被人碰了几下手臂。
她以为是旁边人酒醉不小心碰到,专心致志往贺白晓那处走,随后手臂就被拉住了。
乔迦茵烦躁地回过头,是个男生,冲她露齿笑着,比了比手势问:“美女姐姐,要不要一起玩?”这酒桌上还有大约七八个男女,都是年轻人模样。
她摆摆手表示不参与,刚抽出手臂,又被那男生拉住了。
他对她说了句什么,还是很客气礼貌地笑着,但音乐声把话音完全盖住。乔迦茵耳朵对过去,问:“什么?”
那男生将手机屏幕递过来,上面赫然一个二维码。
他说:“你好漂亮,可不可以加下你微信?”
为了让她听见,靠在她耳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