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归端着盛着烈酒的玉樽猛灌了一口,渡到她的嘴里,看醇香的酒液流过她的下巴和锁骨,往更深不见的地方流,他暧昧地贴着她的嘴角用轻笑的嘴角轻拂她的脸颊,“美人都是带毒的,寡人现在可不敢碰你。”
“奴没有跟过东堰的将军,他只爱在喝酒时看奴跳舞,喝醉了只会喊一个女子名字,没有碰过奴。”美人泫然欲泣,小声恳求,“王上,奴只想活命……”
妘归哦了一声,“你会跳舞?”
美人点点头。
“那你明天带着宫里的舞姬,去至德殿献舞吧。”
美人继续顺从地点头,妘归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得媚色不足,妖气有余,语气陡转变冷说道:“就跳剑舞,寡人赐你一把旸朝最锋利的剑,就往妘律身上刺,你若赢了,寡人就让你活下去。”
“奴没有杀过人,奴害怕。”
妘归阴鸷地问她:“那你是更怕妘律死呢,还是更怕自己死?”
美人哆嗦着肩膀,她把头颅放在他的膝盖上,长长的青丝逶迤地绕在她的胸前,盖住她的半边脸,“奴颠沛流离之间,辗转被送到东堰将军的营帐,他不管其他士兵欺我辱我,奴……当然更想让他死。”
红的像能滴出血来的指甲缓缓撩开头发,露出却是一双湿漉的小鹿般清丽的眸子,妘归轻抚过她被描得飞扬的眉梢:“乖孩子,你若杀了他,我让你当王后。”
妘律说出这话,自己也觉得稀奇,他虽然喜欢美人,却不像自己的父亲那样色令智昏,但是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太漂亮了,即使故意佯装露出魅人的姿态,但是浑身却散发着一股浇在雪山上的纯洁月光,让人忍不住想躺在她身下,躺在她散发出的圣洁光里。
这是妘律送来的人,等她杀了妘律,她就是自己的人。
妘归探身,捏住她的脸颊,“嘴角低一点。”美人听话地收敛住红唇的弧度,由勾人的笑变成了浅浅的漩涡,“对,就这样笑,这样笑才更好看。”
鹭鱼恶寒地抱着双肩,本来她离殿中的二人很近,随他们的互动,脚步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殿门处退去,嘴里嘟囔着:“疯了,疯了,都疯了。”
等鹭鱼逃到路过一个偏僻的连廊,随着她奔跑的脚步,日头快速地西移。
鹭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未反应过时间又开始快速流动,等一抹月色透过花窗,她才回过神,四周尽是浓重的血腥味,鹭鱼看见廊外树下,一团冒着寒光的烟气,匍匐在一个宫女的身上。
那宫女的心胸被剖开,露出被噬咬得血肉模糊的脏器。
那东西吃到一半,打了一个爽利的激灵,虚幻的烟团转而蔓延覆盖上一层雪白的皮毛轮廓,有两处毛发游丝扩张,露出两束漆亮的瞳光。
鹭鱼恐惧地想喊出声,只听那有了半分具象的怪物,说道:“嘘!”
它变幻出一个男童的声音:“嘘!别出声!”是皱皱的声音。
这话不是对鹭鱼说道,是对着鹭鱼身后那个袖坠珍珠白裙的女人说的。
润姬惊恐地看向那头四尾巴的狐狸,而身后跟随的婢从,她们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定在原地。
皱皱猛得看见润姬出现在自己面前,欣喜地没有掩饰住自己的本音,等它掐着嗓子,想再装作窈窕的少女音色,就听到润姬质声问他:“是你爹爹让你用邪术提升了修为?”
皱皱看着自己浑身鲜血淋漓的模样,生怕看到润姬厌弃的目光,急忙解释道:“娘亲,是我的主意。爹爹也是没有办法,倘如皱皱不能变强,爹爹早死在战场上了。”
润姬走上前抱住皱皱,不顾它浑身的血浸透了自己浑身纯白的锦缎:“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不管代价怎样,我能帮爹爹登上王位,就在明晚,我终于长出了第四条尾巴,炼成了神魂出窍之术,我要让爹爹光明正大的登上王位。”
润姬想到了什么陡然变了脸色,放下想要带它离开的脚步,鸦羽似的睫毛抖了抖,矗立在原地。
她忽然和皱皱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看完皱皱将树下的尸体吃了个干净,似乎又幻化出了四个爪子,踏着虚空走了。
润姬灵魂出窍般地在这片无风之地里站着,痴痴道:“小鱼,这是第十年了。”
等皱皱完全不见了,才有凛冽的北风呼呼刮进连廊里,还未下雪,润姬不说,鹭鱼还没意识到,又是一个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