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承喆约定好一起出去玩的计划后,我去找了岩驹,顺便打听一下他和尹可莜的感情发展史,方便的话普及一下晚生晚育的计划生育政策。
到岩驹家的时候,我得知他刚从医院回来,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我整个人如遭雷劈,该来的迟早要来,我被最近以来的幸福冲昏了头,甚至忘记了这一点。
前世的岩驹因为金钱吃了很多苦,我刚工作那两年也没法帮他太多,我只能和他保持密切的联系,经常互通电话,我找到第一份工作的时候,因为交不起学费而从技校退学的岩驹已经换了第三份工作了。
他的母亲在他大一那年确诊胃癌晚期,住院后各种化疗治疗透支了岩驹家微薄的积蓄,随后,又走上了负债的道路,等熬到后期的时候,家里的每个人都累的喘不过气来。
两个月后,岩驹母亲就去世了,剩下一群负债累累的活人匍匐前行,幸运天使和死神打赌,赌输了,拿岩驹一家做了抵扣,从此,死神便如影随形的罩在了岩驹家褴褛的屋檐之上。
时间再向后走一个月,岩驹的奶奶同样的确诊癌症晚期,一个家庭一下子出现两个晚期癌症病患,是谁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事,家里已掏不出一分多余救命的钱,奶奶一个月后就去世了。
大二的时候岩驹因为无法支付学费而退学,他的妹妹,豆蔻年华,最纯真灿烂的年代却生生目睹了死神来人间撒野的一幕。
大学第二年,我来到岩驹家的时候,迎接我的是岩驹一头银发的父亲,见到岩叔的时候,我愣的说不出口话,我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苍老成这般。
我问岩叔,“婶婶和奶奶去了哪里?”
岩叔叹口气说,“都走啦。”
“走了?”
岩叔扬着下巴指了指天空,我再次哽住。
要到岩驹新的联系方式后我就坐上了去往新疆的火车,沿途三十个小时,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我看着窗外的树木不再绿,青山也渐渐变成了单调的荒漠和碎石戈壁。
有些令我心碎的东西在脏器慢慢晕开,越接近岩驹,我竟越发痛的不能言语,我笑世事无常,人不过尔尔,世事俯瞰我,笑我不懂顺应万物的规则。
我也和死神做了交易,拿了密卷答案,我知未来,我可以改变岩驹的命运,可是,我可以吗?
我该怎么做才能改变。
晚上,我约岩驹出来和我喝酒,撸串,像我们前世那样,岩驹来的时候带了尹可莜,我笑着给弟妹敬杯酒,弟妹学习岩驹的动作,双手接过酒喝了。
我斟酌着接下来要给岩驹说的话,有些话,好像再委婉的说出来也是刺人的,这一刻我怪语言的局限,渊源浩瀚的文字库竟调不出几个可以表达我思想的字词。
喝了几杯后我们聊的也差不多了,岩驹要照顾在家的母亲,他应该是连晚饭都没来的及吃,几杯酒下肚,桌上的烤肉串也快见底了,我喊来店家又要了几把肉串,一切就绪后我说,“岩驹啊,你当我是兄弟不?”
“废话啊,说什么屁话呢。”岩驹回答。
答的好。
“那你当我是哥不?”
“废话啊。”
答的好。
“我说话你信不?”
“信,哥说啥我都信,没你的话,我不会考这么好的成绩,也不可能和她在一块。”岩驹大剌剌的说。
“说什么呢,”我着急打断岩驹,“有我没我你俩的姻缘那都是注定的。”
岩驹呲着大白牙笑着,“哥说的对。”
尹可莜一直没说话,低头抿着酒。
暖完场子,我就要说这场撸串的主要目的了,我是个自私的凡人,我不想我兄弟以后过苦日子;我不想看他中途退学,努力了那么久才得来的大学,怎么可以被任何人夺走;我不想听他哭着说老板因为他没文凭而压扣工资;我不想看他还没体验活着的乐趣就巨债累累。
如果我重生的所有意义在于让我爱的每一个人幸福,那么,即便阎王现在后悔了要我回去,我也不说二话,但在此之前我的目的必须达成。
我想了又想开口说,“驹啊,你说,假如我爸得了癌症,晚期的,治不好,即便治了,几个月也会去世,你说是花钱给他治病,还是直接放弃。”
岩驹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怎么,你爸得了癌症啊?”
“不,不,我是说假如,你说是花很多钱治疗还是放弃。”
“那你爸有钱治病吗?”
“没钱,治的话需要借钱,借很多钱,甚至可能要贷款。”
岩驹想了想问,“那你爸怎么想的,他想治还是放弃治疗?”
我在筹划今晚这场谈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考虑到病人的意愿,我没考虑病人是不是想花钱再多看这个世界几眼或者是看爱着的人几眼,想让岩驹幸福的出发点反而蒙蔽了我的部分良知。
“想。”我回答。
“那就应该治。”
“但那样的话,我会欠下需要半辈子还的债,我的后半生会很累,而他也不能活下来。”
岩驹又想了很久说,“我还是觉得应该治,倾家荡产也要治,什么时候走的决定权在他的手里,不在你我的手里,我们只能帮助和尊重他的选择。”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但接不接受岩驹的观点,决定权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