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经在碰到有关林承喆的任何事情上就会变得异常敏感,异常危险,有些时候,我就像深秋败落的枯花般溃挫,只有借助镇定药物才可以抚平我分裂疯狂的心脏。
服药后我会陷入一场昏迷和清醒的交错地界,意识清醒的告知我,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你这样的人,难怪林承喆不喜欢,可是,如果连林承喆也不喜欢我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喜欢我,我不能没有林承喆;昏迷的身体又令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林承喆心如死灰的关上门,去到另外的房间。
他一直都委屈自己的忍受着我的霸道蛮横剥夺,后来突然是怎么了,为什么有一天,行李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句道别的话语也没有。
“看什么?”林承喆走近了我,冷冷的看我一眼。
“嗯?”我恍如隔世的从记忆中抽离出来。
“我问你看什么,眼睛都直了,”林承喆说。
林承喆在我身边落座的时候,掀起衣服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香味顺着空气进入我的肺部,顿时令我不能冷静。
和林承喆枕头被窝的同款味道,以前我是怎么忍受的,怎么现在就一刻也受不了了?
我别过脸说,“没什么。”
等着所有不堪入目的画面自己消失。
我等了一会后又说,“林承喆。”
“怎么了?”林承喆淡淡的应。
“你,你是不是……”
说不出口,我做过太多对不起他的事,如果这场关于喜欢的博弈中自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想我的罪行会轻的多。
“是不是什么?”林承喆追问。
“是不是傻?”我换了个说法。
林承喆扫了我一眼后说,“你才傻,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
“是么?”我自言自语的说。
“嗯。”林承喆回答。
……
前几天樊钱江又出去了几天,两天后一脸疲惫的回来了,他躺在沙发上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我在房间里待的时间有些久,想去厨房煮碗面的时候,一出门就看到了他。
他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肚子随着呼吸一上一下,我放轻脚步想要在他未发觉的情况下走过去,可经过他的时候我的步子却怎样也迈不出去。
我好像听到了他抽泣的声音,那声音苍老又无力,低低的呻吟声若不放缓呼吸认真听,几乎听不出来,我停下脚步站在沙发后面看着他。
极力隐忍着的哭声听上去像是在忍受某种身体的疼痛,我眼前却出戏的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阴云压境,潮水卷着巨浪一次次拍在高不可攀的坚固堤坝上,找不出发泄口的水流只能用身体反复撞击冰冷无情的石头。
我最终还是去了厨房,煮了两个人的份量,端着面出来的时候,他换了姿势,手肘撑在膝盖上坐着,头颅埋得极低,灯光照到他的周围都会不自觉暗淡下去。
我把其中一碗面推到他的眼前,碗上放了一双筷子没说话,自顾自的吃起我那份,我吸了两大口面之后,听到他沉吟道,“找不回来了。”
我没说话。
他断断续续的叹了一口气说,“哪里都找了,真的找不回来了。”
“那你该高兴才对,”我说。
他抬起头,双目空洞的望着我。
“这说明她在一个不想让你找到的地方很幸福的生活着。”我说。
他很轻的哼了一声没说话。
“吃面吧,”我说,“抓住眼前的东西才更重要不是么?”
“你么?”
我笑了笑说,“我是说面。”
我没抬头,抓紧捞起一大筷子面送进嘴里,我听到他拿起筷子在桌面上整了一下,吃起了面。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说,“你知道为什么有些罪犯明明犯了很重的罪,但不判处死刑,还能在监狱里好好活着么?失去自由是犯错应该承担的惩罚,但活着就说明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抓住第二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我说,“他们犯过的错不能更改,但这并不阻碍他们能够拥有第二次机会,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沉默着。
我继续说,“做好明天起床后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握现在的第一步,有空再找份工作吧。”
我听到他把筷子放下了,我不以为意的说,“没方向的话,或者你可以试着让你和身边爱你的人幸福,把他当作一种使命,生活或许会不一样,当然,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选择权从来都在你手上。”
他向后坐进沙发里,沙发垫发出咯吱刺啦的摩擦声,“幸福?”
“嗯,比如让你的新同事……”
“你幸福吗?”
我麻木的笑了一下没说话,我已经不愿多花一分钟去思考这种问题了,幸福,我感受到过,林承喆曾一度让我幸福的找不着南北,可幸福从来都不是单独出现的。
我体验过人世至极的幸福,巅峰的痛苦,情感阈值被无限放大过,所以现在,处在正中间半麻木状态中的我是幸福的吧。
林承喆现在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恋人身份,同学身份,我的要求不高,岩驹像前世一样,我在努力的让他们幸福,当我把让所爱之人幸福当成一种使命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我竟也被一种无形看不见的满足感填充。
所以,我是幸福的。
“我吃饱了,先走了,”这是我给樊钱江关于幸福的答案。
他可以让自己变得幸福,让身边人幸福,但那种幸福,我已不奢望了,彼此尊重便是我想要的最好状态。
“儿子,”樊钱江突然说,“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作为丈夫,我已经失败了,但我也不过是个犯了很多错误的普通人,第一次做父亲,难免会走弯路……”
“我也是第一次做孩子,比你晚二十多年来到这个世界,在我的第一次产生以前,你已经有过无数次的第一次了,第一次生为人父不是你可以犯错的借口,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