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么呢?”我问他。
他慢慢的吐出一口烟才说,“你妈妈。”
生活过的很充实,我忘了在前一世,每天的时间都是怎么打发掉的,我能确定的是,每当我回头想要抓住些可以留住我的回忆时,我能想到的事寥寥无几。
转眼就是春节,一年一次的盛大节日,我却觉得没意思极了,世界越是喧嚣,越是衬托的我的世界寂静黯淡。
老妈在的时候,每年三十晚上都会吃饺子,老妈走了后,约定俗成的事也被搁浅了,年三十吃饺子不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不再被赋予世间所谓的特殊意义。
我回到家推门而入,已经完全的准备好了迎接阴冷潮湿没人气味的房间,却被扑面而来的水汽沸腾味道震的说不出话来。
我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房间里充满了温馨的饭香味,我希望这不是错觉,但这种温馨的感觉却让我一时有些不适应。
桌上摆了一盘白胖滚圆的饺子,还有一瓶酒,我进屋的时候他正好端着另一盘饺子走了出来。
“衣服放了吃饭吧,”他抬了抬眼皮对我说。
我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他做了这么一桌饭,我问,“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哦,对,先吃饭吧,”他平静的回答。
他往杯子里倒了点酒,举着杯子问我,“你要来点么?”
“可以。”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打算去找你妈妈,”他抿了一口酒说。
我看他不像是醉了,说的话却醉的离谱,多少年了,他应该是疯了。
“上哪里去找?”我问他。
“不知道,四处问问,过完年就走。”
“如果能找到,代我跟她说一声,我过的挺好,不用担心。”
“知道了。”
“你呢?找到打算做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她过的挺好的,你远远看一眼好了,你找她不就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么。”
他喝着酒没有说话。
“你要是想再找个女人带回家过日子,我没意见,不要让她走我妈的路。”
我现在的心态完全可以心平气和的对他说这样的话,这与我之前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他也没想到我会这样说,睁着眼睛定定的举着那杯酒迟迟没有送到嘴边。
三十岁的那个我,在这一年里,发生了怎样的事,又是如何度过的,我不太想回忆具体的细节,那天晚上,我没能吃到这样的饺子,对他的决定,我自然是反对的,他找到了又能怎样。
我长久压制在心里的不甘和怨恨全部发泄了出来,他粗糙卷着阴狠气流的巴掌呼到我的脸上,我愤怒的连疼痛感都消失殆尽,怀着一腔孤勇,我恨不能死在他手里。
我张开血丝浸湮的牙关歇斯底里的冲他吼,“你已经害了她,还要把她逼到绝路去吗?”
“她能逃出这个家是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
我破罐子乱摔的怒骂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除了让我自己中了一身的彩包,第二天他就出去了,连着十几天都没有回家,我记得我当时差点报了警,我想我可能成为一个孤儿了,他失踪了。
开学后没几天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他那次出游有没有结果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没问过,他也从没跟我主动提过。
回来的第二天,他把家砸了个粉碎,手头能触碰到的玻璃瓷器制品全被摔到了地上,我麻木的冷笑着走出那个冰冷绝望的家。
我带着基本的洗漱用品回了学校,我知道那个家在一周内是没法住人的,所以我直接住到了学校里。
下晚自习我哪儿也不去,等所有同学都离开后,为了避免学校保安检查,我会关掉教室的灯,把我和岩驹的桌子拼一块,一张能熬过一夜的床就制出来了。
教室的暖气一整个冬天都是热的,所以,除了床有点硬之外,我也没受什么委屈,早上趁同学都没来的时候,我就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将桌子拉回原来的位置,趴上去继续睡。
一直到其他人断断续续坐满教室,朗朗读书声将我吵醒,这样令我心满意足还算惬意的生活维持到周四的时候,我遇到了一点问题。
周四早上我赖了一会床,准确来说是赖了一会桌子,稍微多睡了一会,前几天的经验让我掌握了其他人一般会出现的时间点。
其他人里不包括林承喆的。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和衣而眠,听到有脚步声走了过来我猛地惊醒过来,看到是林承喆的时候,我的心理反应比看到教导主任或是保安时更难以形容。
我宁可发现我睡教室的另有其人。
偏偏是林承喆,这无异于我不小心把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一面展露给我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