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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章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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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很荒诞的事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发生。

那一年因为不堪忍受重税而逃离特特岛的人比前几年都要多,而岛上的墓碑也不断增添着新的名字。

克莱金儿在与士兵的推搡中受了伤,然后是身体终于“咔”的一下,齿轮的转动出现了错误。在还能正常走动,尚未虚弱躺倒床上的时候,克莱金儿时常带着安蜜儿去海边闲坐。

我们这是在看什么呢?她问。

看另一种生活。

当时,她倏然就落了泪。

你骗人,我们根本没有那种生活。

克莱金儿没有回答她,只是保持着深深的沉默。

很快,克莱金儿就再也不能走动了。她要一个人承担起这个家庭。她想,那一定会非常非常辛苦,劳累。但是没关系,克莱金儿过去是这样坚持下来的,她以后也会如同克莱金儿坚持下去。

只要卫兵没有把她打到下不了床,她就会这样一直一直坚持下去。

但克莱金儿把她叫到了床前,告诉了她通往地下室的秘密通道,还有储存在那片黑暗空间的,一大笔钱财。

“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她脚步踉跄跑回去语调颤抖地问克莱金儿,克莱金儿声音很轻很轻地说道:“你知道的,我曾经有一个女儿。她……死掉了,但我却习惯了存她那一份的天上金。安蜜儿,我要死了。那份钱你拿去用吧。”

安蜜儿又一次让泪水流满了整张脸。

“那不是我的,”她说,“那不是我的,那是你女儿的。”

悠长的叹息声在这间充斥着死气的房间飘荡。

“傻小孩……从我带你回家的那时起,你就是我新的女儿。那份天上金从你跟我回来的那天起,就只是为你而存的。”

“我们拿着它,我们拿着这笔钱离开这里!去找医生!找很厉害很厉害的医生,我们有这么多钱,一定能找到会救好你的医生!”

克莱金儿嘴角露出一个很浅的弧度,安蜜儿第一次看见她这种温柔的笑意,仿佛包容了一切,原谅了一切。

“安蜜儿,再厉害的医生也是救不回一个正在死去的人的。”

之后,这幢房子又剩下了她一个人。

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克莱金儿死去的那一天,安蜜儿第一次知道对方的名字。过去,镇子上的人叫她婆婆,她也就随了这个叫法,加之又觉得自己并未与她有亲密的关系,不敢深入问更多问题。

直到要给她立墓碑的那一天,安蜜儿翻箱倒柜,终于看到这个死去之人在房间里所残留的些许过往——她的名字、她女儿的名字与衣服,还有她未尽的梦想。

那是一些破旧的泛黄的纸张,上面画着比例尺、图标,还有其他各种标识、图案。

那是这个小镇的地图,是小镇周围海流的地图。

原来这个女人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有出海航行世界的梦想。她从制作小镇的地图开始,到小镇周围的海域。只是后来,她不再继续了。

——我们这是在看什么?

安蜜儿无数次的想起她当初对克莱金儿问的问题。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没错,当时她们所看的,毫无疑问,的确是另一种生活。

另一种克莱金儿再也无法抵达,将由她继续那段路程的生活。

她怀抱着那些会被他人称之为破烂的纸张,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松手。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守住这幢房子,她要守住这些纸张,她要很好的健康的顺利的坚强的长大,她不能再陷入意识的混沌,她要把那个名字永久地记录下来。

即便独自一人,即使独自一人。

从那时起,直至今日,无论遭遇何种困苦,无论面对何种冷眼,她一直在守着它们,未曾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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