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特蕾西娅不是编这个故事的人吗?”
“诶……我没有跟你说,这个故事是虚构的呀。”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陷入迷茫的状态。
“不是……假的?”
“因为修女也是一个慈祥的,十分受人喜爱的老奶奶呢。”
“特、特蕾西娅……不喜欢修女吗?”
她有些害怕,有些委屈。我狠下心来,忽视了她的不知所措。
“我有这样说过吗?”
“可是,刚才那个故事……”
“玲玲不喜欢的话,可以把它忘记,我无所谓的。但是,作为一个姊姊,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故事,并且,始终真挚地、热烈地信任我。”
她苦恼地抱住自己的头,“呜……我还是有些不太懂……”
“那就在三天内,在你生日前都不要去想这个故事吧,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个故事。”
“可是这样,特蕾西娅会不开心吗?”
“……会。所以三天是一个期限,那之后,我会离开。”
“等等——特蕾西娅要抛下我走了吗?要向爸爸妈妈一样吗?不是说要当我的姊姊吗?”
“那么玲玲愿意相信我吗?姊妹关系若没有信任,不如不存在。我相信你,玲玲,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所以我才把这个故事告诉你。
三天后这座岛屿会来一艘船,我会登上那艘船离开。玲玲,如果你也相信我,到时候就跟我一起走。”
“可是修女……”
我打断了她的话:“就这样吧,我们今天的谈论到此为止。玲玲,接下去三天,你也不要找我说话,也不要对其他人,特别是修女提起这件事。这不是请求,这是我们姊妹关系尚未断绝的当下,我在家中作为姊姊,对妹妹的命令。”我凝视着她脸上慌乱的神情,迫使自己冷淡道,“我希望这是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命令。回去吧,今天注定钓不到鱼。”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与她说一句话,也尽可能与她拉开距离。
加尔默罗修女在下午接近三点钟的时候回来,手中的小推车上放满了大堆东西。孩子们兴奋地一涌而上,帮助她搬运。
我自然也走上前去。
“受伤了吗,修女?”
有孩子在询问她,我注意到她的手上贴着创口贴。
“哎呀呀,去买面粉的时候不知道被哪里冲出来的小孩撞到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皮肤擦伤了一小块。”
我的心被猛地触动,似乎有什么本打算放弃的决定复又回来。但那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很快又消失了。
可我内心仍清楚,它依旧存在。
修女很快注意到了我和玲玲之间的异常状况,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坦然回望过去。
“我跟玲玲说了一下,你不是个好人。”
她半眯起眼睛,似乎有些动怒,随即又冷静下来。
“你应该清楚我手上还有你的灵魂吧。”
“修女和我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不了解我吗?有机会总要试一试,不过嘛……”我耸耸肩,强打起精神,“你要开心了。因为玲玲生我气了呢。”
我不再理会她,做出一副些许烦躁的模样,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接下去的三天,我多数时间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再也没有其他想法。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还在挣扎。
我自然是希望能与玲玲一同逃跑的,我答应了她,是她的姊姊,我是多么不愿意舍弃这个身份——这个让孤儿的我拥有了一个家的身份。即便要扔下三分之一的灵魂……即便扔下了,那无非是寿命缩短,我还是那个我,有什么区别?只要玲玲愿意信任我——这信任足够弥补丢失的灵魂。
可若她最后还是不信呢?
我在赌,赌局的结果尚未知晓。
然而,在那之前,还有另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只要我甘愿承受风险,甘愿杀死我自己的道德,我可以轻而易举拿回我的灵魂。当然同样地,我也要赌上玲玲对我的信任。
如若她站在修女那边,如若她摇摆不定……摇摆不定算什么呢,只要她不是坚决的肯定的站在我这边,我们的关系便破碎不可弥补。
玲玲乖乖地遵守着我给她下达的命令,三天内没与我说一句话。我观察着其他孩子还有修女的神色,判定她也未将我告诉她的故事说出去。
就这样,我下定了决心。
我把小刀藏在袖子中,走进厨房,趁着孩子们还没有聚集到她身边的时候,趁着她忙着准备早饭的时候。
“修女,我来帮你吧。”
我平静地,自然而然地,像是喝水、吃饭那样,将刀刃刺进她的胸腔。
一刀又一刀。
“你——”
她因无力而跌坐在地上。
“修女……我是在你买食材回来的那天才发现的……”
她买食材回来的那一天,手上贴着创口贴的那一天。
我忽然意识到她没有什么可怕的。
“你是人,需要吃饭,需要睡觉;你的皮肤会老化,会被小刀割伤。只要我克服了心中对杀死你的恐惧,只要我忘却了不应杀人的准则。看准时机,你就变得如此弱小。”
“永别了,修女。”
最后,我对着她的尸体告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