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筠低低轻笑一声,随后转身出了屋,看样子,还得等一会了。
“那我先去熬药好了。”他自顾自说着,出了屋门,便朝厨屋走去。
此时屋内,容止渊单手将时聿白箍在怀里,他赤脚踩在地上,另一只手麻利的脱了怀里人的鞋袜。
“容止渊!”时聿白蹙着眉,抬手抵着他的臂,喑哑着嗓音:“你放我下来!”
“你照顾了我这么久,只是上个药而已,”容止渊忽然倾下身,浅褐色汪洋中映着时聿白呆滞的面容,他唇角微微开合,语气悠然:“别紧张,时仙师。”
见对方不再挣扎,容止渊勾了勾唇,将时聿白放在床上,他则盘腿坐在一旁,一手勾过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
随后轻轻捋起他的裤腿,抬至膝上,见他两腿的膝盖处也泛着乌黑的淤色。
容止渊眉头皱起,没吭声,只是拿过放在旁边的膏药,伸出两指挖出些许,随后覆上膝盖处。
凉凉的指贴上温热的肌肤,好似触上一块温热软玉,容止渊不由自主放轻了动作,缓缓抹匀药膏,轻柔地匀了匀。
“时聿白,我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针对我还是针对你们九重灵台。”容止渊声音低沉,“我只身一人,无所惧怕。”
“我能看出来的东西,想必你更是通透。”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人有意引九重灵台入局,或许是在下一盘大棋。”
“他们至今还隐在暗处,后面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来。”容止渊涂好了药膏,将时聿白的裤腿收了下来,替他穿好鞋袜。
“若有朝一日,你我对立两方,”目光对上他深邃的黑眸,一脸的认真,“你切记得,谁也不要信,包括我。”
时聿白站起身,避开他热切的视线,目光落在前方却失了焦距。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容止渊,我说过了,我信你。”他迈步离开,脚步急促,衣袍在身后翻飞轻扬。
他走得果断,甚至没有给容止渊一个眼神。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容止渊才后知后觉:时聿白他,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他抿了抿唇,烦躁得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却在触及发隙的一瞬间,想起他醒来时,手指那滑顺柔密的触感。
他放下手,摊开摆在眼前,那柔意绵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掌中,他咽了咽口水,暗骂道:“容止渊,你是真不想活了。”
若是时聿白知道自己对他起了那种不该有的心思,那般清高孤傲的人,却被人如此肖想惦记,怕是羞愤之余,再给他来个一剑穿心。
他伸手轻轻按在胸前,心脏还在有力的跳动着,他却莫名有了一丝恐慌。
相比前世来说,如今的时聿白多了几分烟火味,再不是前世那般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执拗性子。
重回一世,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没有入灵溪宗,没有拜入天机道尊门下,也离开了玄机坊的桎梏。
可是,他却有了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开始贪恋时聿白伴在身侧的温存,他虽不言说,却固执的站在自己面前,默默守护。
都让他感到无比的雀跃,容止渊不得不承认,相比于重生,更让他庆幸能活着的是,每天睁开眼,可以看到在他身边的,是时聿白。
但是他会害怕,怕这一切都如水中月,镜中花,怕他如梦方醒,命中他胸口那一剑的人…会是时聿白。
如果,他们的结局注定是必死非生的话。
容止渊眼神半眯,殷红的眼尾撩起焰色,迸发出危险的意味,他低声喃喃道:“就算如此,我也绝不允许,被他人掌控我们的生死。”
汹涌的湖海猛浪,呼啸着拍打在岸边,海风席卷着巨浪,似乎要将触及的一切卷入黑海之中。
黑面人御剑悬于黑海之上,冷眼睨着下方漆黑看不见底的海面。
“如你所料,他倒是被九重灵台护得极好。”他淡然出声,耳轮微动,却并未回头。
那人带着一方羽面,从他身后御剑而来,手执着一支玉烟管,轻笑出声:“只不过,您想要得到他,只怕灵山不会善罢甘休。”
黑面人沉默须臾,“暂且不动他,他身边那个,想办法。”
叶千问轻轻晃了晃烟管,似是有些为难,犹豫着说道:“您有所不知,那小子跟九重灵台的时聿白关系不一般,只怕不好办。”
“那是你的事。”黑面人轻嗤一声,“你八面玲珑,各说各话,做几方生意。”
他顿了顿,继续道:“大人不与你计较,并不代表大人他不知道。”
“你好自为之。”黑面人给了他一个劝告:“若再敢生其他心思,下次我再来,便是取你的命了。”
叶千问捏着玉烟杆的手微微收紧,骨节微微泛白,他面上却不敢有所怒意,只得俯身行了礼,恭敬道:“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