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黑衣人微微仰头,冷眼睨着上方的时聿白,忽而收了弯刀,两指圈起探入黑布之下,尖锐刺耳的口哨声惊落飞鸟。
一阵夹杂着尘土的寒风袭卷而过,让人不得不抬手掩面。片刻间,四周的黑衣人隐入夜色,逐渐消失不见。
容止渊放下手,看着空旷的长桥,眼底嘲意更甚。
揉了揉双手泛红的骨节,殷红的眼尾添上点点血色,更显魅惑。
他唇角微扬,冷笑一声:“不过如此,真是没趣。”
“回去了。”时聿白蹙着眉,并未多说什么。
他抛出风吟剑,长剑轻颤悬于脚边,他迈上剑身,垂眸看向容止渊。
容止渊眼眸半眯,随后一跃而起,跳了上去。靠近时聿白才忽然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夜色过深,他未曾发现时聿白已近强弩之末,背上的伤口因打斗过激早已裂开,素色衣袍几乎被血色浸透。
他上前一步,胸膛抵住时聿白略微不稳的身形。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身前之人面色苍白几乎透明,额上布满细密汗珠,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容止渊喉结微微滚动。
他拦腰抱起时聿白,随后跳下剑身,手中灵力微凝,召回悬在空中的风吟剑,指尖微动间,长剑已归入鞘中。
时聿白眸中蕴着疑惑,挣扎着要下去,声音隐忍克制:“你做什么?”
“你是想失血过多,死在灵山之外么?”容止渊双臂紧锢着他,低头看他,浅褐色眸子中盛着怒气。
“你…”时聿白被这眼神看得心慌,只得侧头避开容止渊的目光。
劲风呼啸而过,周围的景物如白驹过隙般飞速倒退。
容止渊抿着唇,浑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压,抱着时聿白快速奔向九重灵台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涌出的莫名怒气快要将他吞噬掉。
时聿白身体已经处在极限,即将彻底崩溃之时,还要强撑着不在他面前表露丝毫。
是不信他?还是觉得他不配?
半柱香后,容止渊落在九重灵台宗门入口,怀中的人已经陷入昏睡。他眉心微蹙,抬脚冲着云涧峰奔去。
花池落了灯,正准备入榻休憩时,房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道踹开来。
“额…”
她坐在床榻上,双手正扒拉着被子,却对上容止渊赤红的双眸。
桌上香炉升起缭绕的烟雾,盘旋着吹入窗外。
花池双手捏着纱布,小心翼翼在时聿白腰间打了个结,随后将他身子摆平,将被子拉了上来。
“好了,只要下半个月内伤口不裂开,就好的差不多了。”
花池掩唇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睡觉去了。”
随着房门被打开复又关上,室内寂静的只剩二人呼吸的声音。
时聿白面色依旧苍白几乎没有血色,长而微翘的眼睫轻颤几下,眉头也紧皱着不曾舒展。
“容…止…”他嘴唇微动,喃喃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我在。”容止渊有些听不真切,俯下身将耳朵凑近他嘴边,试图听真切一些。
结果时聿白忽又闭了嘴,显然是又昏睡过去了。
容止渊抿着唇站起身,目光复杂的看向床上之人,喃喃道:“时聿白,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随着他踏出房间,隐入夜色。床上之人手指微蜷,梦呓出声:“顺遂无虞…平安喜乐…”
流云缱绻,白色的烟圈顺着微张的唇缓缓吐出,被凉风席卷着吹散开来。
叶千问斜靠在软榻之上,右手捻着烟管的玉杆,闭着眸听底下之人禀报昨夜的任务。
“搞砸了?”叶千问眼睫半抬,阴鸷的眼神睨向跪在下方,将头抵在地面的黑衣人。
另一只手把玩着羽面上坠着的白羽,漫不经心道:“你的意思是,被九重灵台的时聿白带走的那小子,也出现在了那里?”
黑衣人伏在地上,重重点着头,“是,他与我等交手,掩护那虎妖跟万兽宗弟子逃走。”
“哦?倒是意料之外。”叶千问将烟口抵在榻边轻轻敲了敲,眼神透过面具,逐渐飘远。
第一仙宗出面,以时聿白受了惩处为由,平息掉九重灵台跟灵溪宗之间的暗火。这就罢了,居然还多此一举,将容止渊跟玄机坊彻底撇清了关系。
他本来还怀疑,是第一仙宗察觉了容止渊的特殊体质,欲将其带回去己用,倒是他想多了。
第一仙宗并未有什么动作,显然是并不知道容止渊身上的秘密。
那小子自从被带回玄机坊,一直未入宗谱,本就是为了讨好第一仙宗送出的礼物罢了。
与灵溪宗之间的交易,也是双赢局面,却被九重灵台横插一脚,打断了他的计划。
第一仙宗抓着他未入玄机坊宗谱的空子,将其彻底与玄机坊分离开,他便不能再用玄机弟子一事讨回容止渊。
真是该死!
半月以来,一直未传出他的踪迹,原来是躲在了九重灵台。
既然躲着就该好好藏起来,居然还跳出来公然跟玄机坊作对…
“真是有了靠山,翅膀硬了。”叶千问轻嗤一声,“去知会那边一声。”
“是,坊主。”黑衣人得了令,便起身缓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