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也有教堂,不过信徒却很少,平时除了靠发鸡蛋、免费辅导小孩等一些活动吸引人流,压根没人真心实意地去踏足。
老板正在擦玻璃杯,听到她问,有些向往地看着那边:“那是我们镇崇拜的海神,祂有无边神通,能为了破除一切迷障和苦难,给予你快乐和幸福。”
海棠:。
听上去就很不正经。
老板见她不信,开始举例:“女士您可别不信,在我们镇上,只要你有没办法解决的困难和委屈,你去教堂拜祂,绝对能顺心随愿。”
海棠:“听上去你也是信徒?”
“镇上没有人不是祂的信徒。我们镇依祂生存,依祂兴旺,所有的人都是祂的子民。”说完,他虔诚地跪下,在胸前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朝着教堂的方向跪拜。
海棠:。
她不信教,也理解不了这种文化,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然后看到祁志刚走在街道上,先犹豫后果断地丢下她买的那柄伞,然后搓干净手虔诚无比地撑起透明伞朝着教堂走去。
海棠站起来,推下自己的墨镜,冷笑一声。
她这个人,作为画家说好听点就是细腻、注重细节,说不好听点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睚眦必报。
海棠从来不做傻白甜善人,给人买伞主要是想清晰地看他的表情变化,但是他当着她面随手丢弃掉她的善意,这就不能忍了。
老板正在打扫吧台的卫生,一抬头窗边坐着的女士就不见了,只有头顶的风铃叮叮作响。
*
海边的风呼啸着,带着苦涩的气味。白色的教堂就在海棠的面前,楼顶的彩绘玻璃五彩而绚烂,在地面上投射出一段腕足的光影。
教堂大门紧紧地阖着,却能听到里面人群的祷告。
海棠朝内推开门。
望不见尽头的长椅上坐着数不清的人。
他们双手交织虔诚无比地坐在原地,聆听着牧师念着教义,有些人还默默落着泪,而祁志刚则坐在第一排。
哪怕是闭上眼,他的情绪依旧激烈,眼泪奔腾,寒酸发臭的泛黄色白T上紧紧包裹着喷张的肌肉线条。
海棠一路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拿起自己的伞柄,准备把他给戳醒。
最起码得道歉。
虽然她现在不是联邦内数一数二的画家,但是该有的尊重不能少,好不容易,她活了这么22年做了唯一的好事,就被人当着她的面把伞给丢了。
海棠她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牧师突然出声:“祁志刚!”
“牧师,我在!”
“拥有无边神通的神愿意接纳你为祂的子民,你可以向祂诉说委屈。”
祁志刚激动地走上前,匍匐牧师身边的蒲团上,看着前方的神龛:“我,我叫祁志刚,我的工作没了!是李秦,他早就看我不爽了,他要开了我,不管我多么努力,加班加到多晚他都视而不见。可他凭什么,跟我同一批校招进入公司,曾经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就因为现在他娶了董事的女儿平步青云,就不给我留一点活路了吗?”
说着,他落了泪:“我才刚结婚,房子也才刚付完首付,每个月还有那么多房贷要还,他现在开了我,我根本没法活!”
“我老婆在结婚前要求我全款买房,我哪有这么多钱,只能东借西凑,好不容易凑齐了首付,她根本不知道我还有那么多年的贷款要还,她不懂我为了将她留下,为了能让她开心,信用卡都刷爆了。她为什么不替我着想?为什么总是那么现实,那么物质。像我这种从农村郊区出身的下层公民,已经很难了。”
祁志刚絮絮叨叨,如疯如癫。
海棠坐在长椅上,翘着腿木然地看着前方。
在她看来,穷从来不是原罪,但既要有要还欺骗埋怨,就是他的问题了。
海棠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垃圾计较,刚准备起身,教堂上方浮绘却突然有了变化。
普通平常的藻丽图像如万花镜一般旋转漂移,游离轻盈地光从水色潋滟的海面上透射到神龛顶层,海棠听到一阵奇异悠扬地轻哼,随着一阵风轻缓而至,圣洁的白光笼罩在祁志刚身上。
祂听到信徒的诉说,从海底的深渊奔腾而至,祂仁慈温和地看着祁志刚,突然旁光窥到一抹难以忽视、绚丽耀眼的灵魂之光。
祂侧了侧脸,目光定到海棠身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