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换作是他们,即便搬了救兵,被救了出来,洗清了清白回了成都,这亏损都要自己担着,这蚕丝收缴,各种运输上的事情,总要有人盯着,你能主事的人若都在大牢里,在拖上日子慢慢查验,的确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十三郎代入自身,年少沉不住气,猛的痛击了一下桌面,全然不管敲在了什么上面,那白玉瓷杯随着一盘鲜果一阵晃动,李玄净自觉肉痛,这一下若缺了个口子,洒了酒水到这楠木桌,一下子毁了两样名贵之物。
李延忠悠闲的又为自己添了些酒水,还没动手,十三郎眼疾手快抢过酒樽,替他斟满。
不得不说,这上好的夜光杯摸着油润,朝着一个方向拿起时黏在手上,听闻这样的手感称之为糯。
手上的热量从酒杯上传开,入口也更为顺滑。
配着麦酒陈酿,果然惹人迷醉,这富贵生活的确享受。
李延忠只是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
“再有一件,先前有家酒肆一直只卖便宜的酒水,招待些往来的散客,附近的工匠,有些贫困的文人常去过个嘴瘾,口碑一向不错。”
“ 那酒肆铺面的掌柜是个年轻的郎君,爱钻研,弄些新鲜玩意,又热爱交友,来往客人都爱同他说笑两句,人缘也颇好,一直以来生意不断。“
“一日酿造了一好酒,喝之酒体醇厚,回味悠长,虽是用的贵重麦子,可也比寻常麦酒便宜太多,众人咬咬牙,逢年过节的也能买上几斗。”
“禁屠酤诏的调令你们也知道,自隋灭,大唐建立以来,就没什么人遵守,所以两京酒肆营生一直都热闹非凡。”
“除却收利以助军费,比旁的营生多交些税,这一直是谁家酒水好,谁家多赚钱。”
”吃食生意你们也知道,你身后哪怕有神仙助力,这不好吃,不好喝了,也就撑个一年半载,除非压根就不是以卖吃食为赚钱财为主的,不然两京也好,各坊的其他酒肆也好,这口味不好,多不长久。“
众人听了,频频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如今大的酒肆如太白酒楼,是因为装潢奢靡,文人聚集,高官贵胄络绎不绝,食价贵,酒更贵,同种品类的酒能贵十成,众人吃的就不再是食物了,而是以能在太白酒楼赴宴,摆宴为荣。
再次一等如平康坊内的酒肆,那就是少年郎君们为博美人一笑,尽显富贵,豪掷千金径向争买,那酒贵,贵在气氛,是为攀比,是为荣耀,这最美的乐伎在自己身旁众人的羡慕嫉妒。
“那掌柜生意越来越好,这酒水被文人写诗赞颂,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变成了同太宗酤酒一样称为”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这样的名声赞誉,自然好多人慕名而来。”
“ 这生意来了,旁的也跟着来了。”
李延忠口才很好,听的李玄净入了迷,都想亲自去那铺子上也品尝下那迷人的烈酒了,听到生意好了起来,心生喜悦,又听到旁的也跟来,也跟着揪心。
“有人,想出高价买了这酿酒的方子,那郎君执拗,觉得价格太低廉,他靠着这个酒水方子赚的盆满钵满的,都找了牙子寻觅更大的铺面。“
”又觉得被人买了去,这酒水想必价格极高,他那些友人书生恐会买不起,于是坚决拒绝了。“
”这件铺面怕是已经不在了吧。“ 那十三郎的阿耶悠然开口,像是已经看到了结局。
李延忠缓缓点了头。
十三郎性子急,催促到
“他遇到了什么情况?可是和先前那酒肆一样的场景?”
”定是被人嫉妒,用了手段。“
李延忠点头,”和上一宗相差不大,最开始,也是有人也是假借喝了他家的酒水,浑身起了疹子,将其查验起来,他那些好友轮番帮他看着铺子,熬了过去,没有太大的影响,后来慢慢变成,会有人突然再店中砸毁桌椅,大喊大叫,有人店中旁若无人的解手,店中的客人害怕,客人渐渐又少了些。”
李玄净观察着这两位商户的神情,时而不屑,时而又有些受到启发的样子。
“再往后嘛,他气不过,协同他那些友人帮他写了状子告去了市署官衙,这些人都是些死不足惜的无赖,关押些日子放出来,照做不误,毕竟对方给不少钱。”
“ 这些文人有的要读书,有的也被利益说动了心,竟然反着帮忙偷起了酒水方子,他又一日被故技重施盘问关押,那几个学子合伙偷走了他的方子,还美其名曰帮他经营几日。”
“过了没多少时日,他人被放了出来,旁边的酒楼就出了新的麦酒,比之以往卖的便宜不少,酒的味道和他先前酿造的毫无差别,又是鼎鼎有名的酒肆,里面还养着些擅长舞的舞姬。”
李延忠停了话头,再也没有讲下去。结局显而易见,自然是做不下去了。
只是这结局凄惨,李延忠知道后也是一阵唏嘘。
这郎君再一次告去了官衙,这酒肆自拿到方子早就做好了准备,证据都一应俱全,反而像当时的市令反打一筢说是这郎君剽窃了他们的方子。
那酒肆每年缴纳五成税给朝廷。他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怎么辩驳的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酒肆,自然是输了。
受尽屈辱想不通,憋闷了一口气,友人出卖更是让他万年俱灰,出了官衙就跳了河。
这事其实闹得很大,毕竟那酒的名声不少人都听过,不过都是后来从那家极大的酒肆里买到的,外乡人来长安必买几斗回去,赠与亲友最为得用。
十三郎的阿耶走南闯北也知晓不少,这酒楼名声极大,曾极何时,成都府的高长史也说过那酒的味道,说是长安酒中之最。
他记得是个叫仙宫的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