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澍沉默两秒,不答反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感觉你很有耐心,而且……”许昭青沉吟片刻,在思索究竟怎么说会比较好,但是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
她纠结了很久,说不出来。
岑澍耐心等待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下文,但是他永远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他缓了缓说,“我曾经有个妹妹。”
“曾经”这个词是个很痛苦的词,它意味着过去、消散。许昭青下意识摸了摸兜里失而复得的挂坠,心想:我曾经也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于是许昭青没有深入问他这个问题,她害怕会触及到一些他心里某些痛苦的事情,毕竟能用上“曾经”这个词的,都不会太美好吧?那个所谓的妹妹是“永远不回来了”,还是说已经“去世”了呢?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适合去深入探讨这个话题。
许昭青以为自己触碰到了什么太过敏感的事情,着急得赶紧换了个话题,“花絮好像还有一点点没看完,对吧?”
看到她这个反应,岑澍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脸上透着隐隐的失落。望向手机屏幕里女孩子的脸时,眸色深了深,像怀念,像遗憾,而后释然。
在这漫长的六年里,岑澍时常想起小昭,他不知道她突然消失后去了哪儿,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跟她道别,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后来,她好像回来了,只是不记得他。
他试探过不止一次。
但她丝毫没有反应。
就像现在一样,她没有发现,他说的“妹妹”说的就是她。
完全没有。
岑澍其实也并不是不能接受她忘记自己,毕竟她之前认识他的时候,不过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学生,本来就是记忆力不太深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他只是作为她曾经的朋友之一,被遗忘在时光的角落,好像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他能够坦然接受自己单方面记得她的事实,只是让他觉得有些失落、并且无法释然的是,她今天弄丢那个福娃挂坠时候的反应。
像被抽掉灵魂一样的慌张、无措、悲伤、无力……就像那年他们约定好春天来临去公园放风筝,他等了一天没等到她一样的反应。
所以可以从她丢失挂坠时候的反应能够猜到,那个挂坠对她究竟有多重要。
二零零八年是他们相识的那一年,也是举行北京奥运会的那一年。
岑澍不是没给她互送过奥运吉祥物,甚至现在家里还有保存不少留存着,在玩偶标签处还用黑色水性笔写了“小昭送”三个字。但是她好像不记得,唯一宝贝的、一直带在身上的只有那个挂坠。
所以那个挂坠很有很能也是在零八年有人送给她的。
所以呢,有谁在那一年比他还要更加重要吗?
他在意的是这个。
小昭,为什么把我忘记了,只记得别人?
岑澍不动声色地掩下眼底的失落,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努力扯住个笑容来,“先看完花絮吧。”
看完花絮已经临近七点半,因为有了岑澍这个超级大学神说帮她补课,所以许昭青放松了不少,看花絮的时候全神贯注,看得笑呵呵的。
岑澍期待了很久的花絮没看,全程下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屏幕右下角的她。
发现她果然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看动画片或者是电视剧的时候,会两只手撑着下巴看,一脸陶醉的样子。
他曾经问过她,“为什么看电视的时候要撑着下巴?”
她回答,“因为我的头太重了,撑着不会累啊!”
童言无忌,但是却莫名戳人的笑点,轻飘飘的一句话,比岑澍书架上那本笑话书《笑死你决不偿命2:戒八是的念来过倒》里边的百来篇笑话故事都要更搞笑。
岑澍没忍住,又再次大笑起来。
当时小昭青不知道为什么岑澍哥哥会因为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笑起来,愣了一下,然后眯起眼睛,也乐呵呵地跟着一起笑。
往事啊,早就随风飘远了。
好像这么多年以来,只有岑澍一直在抓着那抹风不舍得放手。
岑澍勾了勾嘴角。
没关系,不是唯一,不是最好。那也行吧。
她能回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