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栌环视了一圈,确定这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东西,转身向沼泽走去。刚刚濮为山的猜测没错,楚徽行已经不在他掉下去的那片沼泽了,这片沼泽地都是箭血兰的地盘,它在楚徽行掉下去的时候就把楚徽行包裹住转移到了另一片方位打算用毒液慢慢炼化,可是千算万算,箭血兰那点变异的植物脑子怎么能想到,楚徽行身上的霉运只是为了抵消他的天运,碰上了他压制不住天运的关头,箭血兰只能成为与天运作对的炮灰。
华栌灭掉箭血兰以后,这片沼泽的迷障也尽数清除,他出于礼貌等了楚徽行两息,发现他还没有从沼泽里出来的意愿,那张得天地造化的俊美面庞上露出了一个困惑的神情。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叹了口气,做出了一个反手的动作,然后将手掌轻轻向下压。
一刹那间,沼泽全部蒸发干净,只剩下干裂的焦土,和被包裹在一个轻灵的泡泡中的楚徽行。华栌本来只是想帮他出沼泽,却见到他一动不动,神情痛苦,双眼紧闭。华栌的神情立刻沉了沉,下一瞬就出现在了楚徽行身边。那个轻灵的结界是华栌刚织的,防止他在沼泽中也被术法蒸发,此刻他却不敢撤去了,那结界还能阻隔一些窥探,他能看出楚徽行此刻处在崩溃自爆的边缘,稍有不慎就能让他灵台破碎,若是窥探到了他身上那刺眼的天运功德金光,怕是会引来更多麻烦。
华栌有点着急。虽然在脸上看不出,但他手上不停地捏卷刚刚封印着火苗的叶子,把叶子都揉捏得有些软烂了。在他眼里,楚徽行现在生死攸关,能救他的办法却很少,他还不愿他死。
叶子已经被卷的惨不忍睹,封印的火苗印记也有些不清晰了,华栌如梦初醒,眼睛亮了起来。他把叶子收起来,在自己和楚徽行的身周布了一个更大的牢不可破的结界。刚刚枯萎的箭血兰也被他催长成了一片遮阴之地,然后他盘腿在楚徽行身前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楚徽行身上的结界。
结界一打开,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元神分了一半出去,贴着楚徽行的额头,送进他的识海里,帮他包裹他的灵台。以往若是两个人都清醒的情况下,这种神识的交缠是极其危险的,会在交流的过程中感受到对方的心情和记忆碎片,而这种交流需要毫无防备,但凡一方有攻击的意向,另一方必会受重伤,需要极度的信任方才可以,因此在灵界,哪怕是道侣都很少会这样做。
华栌知晓他此刻分神乏术,实在无力攻击,也是本着一颗不想让他死的赤诚之心,才冒险分出元神去救他,哪怕知晓他对自己仍有敌意,却还是不忍看他就此死去。华栌的元神力量果真派上了大用场,楚徽行快要崩碎的灵台突然涌入了一股像大海一般的暖流,那种温暖的善意包裹了他的灵台,帮他滋养着岌岌可危的裂缝,还帮他与那要拖拽他的山岳般的巨力对抗,楚徽行像是沉浸在了暖和的温泉中,神识被包裹,感受到了一种喜悦的情绪,眼前看到了许多的碎片:孤零零立在苍穹之巅的一棵巨大的灿烂的树,每一片叶子都带着点点金光,神圣又安静,他感觉看到这棵树心里就会十分安宁,涌起一阵纯粹的孺慕之情;一片美丽的森林,五光十色的花草摇曳着,向自己打招呼,而自己也雀跃地回应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召唤着他,很遥远又听不清,只看到眼前的一只白皙颀长的手掌,向自己伸来;他看到了躲在林中的一个熟悉却又模糊了面孔的青衣男子,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心中只剩下对某种存在的感激......
楚徽行像是在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睡了一觉,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怪梦,姗姗醒来。
他醒来时,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只愣愣地盯着天上,看着眼前的巨大花朵,想自己是不是被那株箭血兰给俘虏当了储备粮。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功法断了,天运禁制大喇喇地敞开着,他浑身血液一下子都变成了冰,赶快开始运行功法,把禁制重新封上。等他做完这一切,忐忑地往身上拍防御符的时候,才逐渐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从地上坐起身,自己那天应该是被丢进沼泽,然后灵台突然要破碎,自己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赶紧稳固灵台,让识海不要碎裂。哦对了,有人救了自己,是谁,是濮为山吗?
楚徽行忙打坐沉入识海里看师叔们如何了。识海里七零八落的,师叔们早就造好的屋子现在好像都被飓风刮过一样,最大的变化就是,识海正中间趴伏着一只巨大,巨大无比的巨兽。那巨大的灵兽像放大无数倍的猫类,红色的眼睛,瞳孔像两柄漆黑的宝剑,口中有寒光凛冽的獠牙,身披金色带褐色斑纹的长毛,尾巴有身子两倍长,像一片毛茸茸的海洋,它正在享受七师叔的梳毛服务——是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