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您不是与王妃一道看戏吗?”薛四娘仿佛对侧夫人打断二人的谈话有所不悦。
喜稔后退半步,正好抽出薛四娘牵着的右臂,恭敬问安:“侧夫人安好。”
杨氏对于这个称呼不经意皱了皱眉,但很快端起笑意,道:“周女君不必多礼。”
薛四娘忙着赶人:“阿母,她可是陈公子的表妹,周夫人是陈公子的姨母,我就说今儿能遇上,果不其然。”
奇怪,薛家女怎么三句话不离表哥……
侧夫人板起脸低声训斥道:“别乱说话,打扰了周女君赏花。”
“赏花?”
薛四娘四处瞧了瞧,皱眉不解道:“赏什么花啊,几处寻常的莲罢了,也不是多稀罕的玩意儿。阿母,将来我和陈公子结了亲,咱们可就是实打实的关系,有什么可避讳的呢。”
表哥与薛家结亲?
这是何时定下的事儿,没听父母亲提过啊?
侧夫人轻拍了下女儿的手,警告道:“你这丫头怎么没轻没重的,半点分寸都没有,让旁人听了笑话。”
“怎会笑话呢,阿父都应了我!”
薛四娘薛方宜,这是喜稔初次与之打交道,毫无疑问,这样的性子让她大吃一惊,至于言语中提及的婚约,更令人目瞪口呆。
侧夫人“咳”了一声:“时辰不早了,今后得空再与周女君闲谈,也不必急在这一刻。”
薛方宜本想打听陈祺章的往事,不料被阿母截胡,她就知道阿母有意破坏!
“我心里清楚得很,您压根儿瞧不上陈公子,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您女儿我早就升天了,以身相许又有什么不对的……”
侧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趁女儿没说出更出格的话前连忙拉过她的手向亭外扯:“与我去前院儿!”
“去前院儿做什么?”
薛方宜不依不饶,喜稔在旁看戏,从头到尾半个字都插不上。
“二皇子与四皇子来了,快些去请个安,莫要在这儿惹是非。”侧夫人来寻女儿时恰好听到下人通禀,她借此为由规劝薛方宜离开,她其实并不在意周喜稔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但是远处有几位世家夫人正在逛园子,若被她们撞见,自己的颜面怕是要丢尽了。
“二皇子四皇子又不是来瞧我,人家是为六王妃贺寿的,我去请什么安啊,何况二皇子一直都色眯眯的,我才懒得理会他!”
“胡说些什么,再敢放肆,我便告知你阿父好生教训你!”侧夫人急得面容通红,姜夫人已然留意到她了,若带着人过来听到这些混账话,岂非惹祸上身,她还巴巴盼着正夫人的位置,快到手的名头可不能让人夺了去!
薛方宜拗不过,唯有随母去往前院,临走时还不忘向喜稔喊道:“过几日我就去你府上坐坐啊!”
原本是来此处调查梁三公子落水之谜,没想到居然碰上这么桩意外。
薛方宜,一改喜稔对薛家的印象,回府后还得再问问阿母,表哥和薛家到底怎么回事儿,薛四娘口中的亲事之说又从而何来?
姜夫人身为贵妃的嫂嫂,二皇子舅母,在梁庶妃昏厥事件中就对周喜稔颇有兴致,她方才并不是在看薛家侧夫人的笑话,而是在观察周氏女,见薛四娘与侧夫人离开亭子,姜夫人满脸笑容地靠近……
“我就说呢,若是换作其他闺秀保不齐吓坏了,也只有将门出身的女子才能镇定自若,从容辩驳。”
周喜稔刚送走两尊大佛,转身又迎来了一座。
少女礼仪周全,向姜夫人问安道:“夫人的赞许不敢当,喜稔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
姜夫人缓缓点头:“周女君甚是得体,足可见平日规矩学得好,我娘家人也是武将,见着你就觉得亲切,我啊生了三个儿子,就盼着有个贴心的女儿,见着人家的姑娘真是羡慕极了。”
随着姜夫人一道闲逛的女眷纷纷附和,她们的日常习惯便是奉承姜夫人,顺便夸赞眼前的将门少女。
其中一位地位颇高的夫人主动挑起话题:“姜夫人,听说二皇子也要来恭贺王妃寿辰,怎么这会子还瞧不见人影呢?”
“二皇子公务忙,整日脱不开身,想来是亲自去库房挑选贺礼,这才迟了些。”姜夫人与贵妃的关系极好,其子也都依附着二皇子,她待这位外甥比亲舅舅更亲昵。
听到姜夫人如此回应,其他几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尽然感慨:
“二皇子是长子,又得陛下器重,自然会忙些。”
“二皇子文韬武略,可谓是皇子中的表率。”
“是贵妃娘娘教诲得好,才让二皇子这般出色,到底是天潢贵胄,旁人比不得的。”
姜夫人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神情略显得意,二皇子近来的确风光无限。
“好了好了,想必快要开宴了,咱们且去前院等着吧,要不然怕是要落个埋怨呢。”
说罢姜夫人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少女道:“周女君也一起吧,自个儿坐着,再有什么误会也难保有证人不是?
这句话是在暗示她……
喜稔微笑应道:“夫人所言极是。”
好女不吃眼前亏,梁三公子落水在梁庶妃晕倒的真相被揭开之后,按动机来讲,喜稔也不是全然无辜,若再背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得不偿失。
姜夫人满意道:“周女君一点即通,咱们果然是有缘的。”
她极自然地牵起了喜稔的右手,姿态格外亲近,同向前院走去。
少女在踏出亭子前本能地回头望,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几十棵红彤彤的果子树赫然入目,而在果树后,仿佛有什么雕梁被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