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礼朝他微微颔首,神色不见慌乱,语气却格外果断:“昨夜小股敌军游击队潜入城内,趁夜射火箭入南城粮仓,意图纵火,幸亏守军发现及时,火势未成燎原。眼下那批贼人未曾撤离,恐还有后招,需速速调兵前去剿灭。”
陆明川闻言,眼中寒光一闪,来不及多想,立刻转身吩咐道:“取甲,备马!”
仆从们不敢耽搁,迅速将他的盔甲披挂整齐,兵器递到他手中。陆明川翻身上马,看向秦斯礼,沉声道:“南城那边,可有详细情报?”
秦斯礼握紧缰绳,目光沉稳:“细节路上再说,时间紧迫,敌军若再作乱,粮仓恐有不测。”
陆明川点头,又问道:“消息可有传给其他几位指挥和……县令?”
秦斯礼摇头,低声道:“情况紧急,先禀报县尉大人,来不及通知其他人。”
陆明川点头,不再迟疑,催马跟上秦斯礼一行人,策马疾驰,扬尘而去。
街巷之间,晨雾弥漫,远远望去,几匹快马的身影在薄雾中渐行渐远,消失在通往南城的道上。
一行人到了南城粮仓,陆明川眯起眼,果然,南城粮仓隐隐升起几缕黑烟,似有火光摇曳。
然而,当他下马接近粮仓时,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烟雾虽起,但火势却并不猛烈,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刻意制造出的烟障。
“敌军还在外面?”他皱眉问道。
这个时候,一名副手回报:“启禀县尉大人,敌军数量远不及预料,仅有二十余骑,还在城外游逛,距离不远不近,构不成威胁。”
陆明川下意识地想到昨夜顾慎如那封信,他都不敢出兵拦截冯知节的精锐部队,怎敢派兵来烧粮仓?
他心头生出一丝不安。
陆明川扭头看向秦斯礼,“可认真看了?是敌军,还是流寇?前些日子充军的流寇可还有同伙?是不是来报复的?”
秦斯礼摇头,“我什么都不知,”他详细说了自己的情况,“今早我动身前往军营,遇到了南城粮仓起火要求禀奏的府兵,身为主簿,通报您的是本分。”
说完这些,秦斯礼抬手行礼,“陆县尉,我还有事,先告辞。”
话音刚落,忽然——
“轰!”
一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浓烈的黑烟与冲天的火光从粮仓内部骤然腾起!
烈焰翻滚,瞬间吞噬了整个仓库,堆积如山的粮草迅速燃烧,火舌四窜,映红了整个天空。
陆明川来不及惊讶,秦斯礼便下令,怒吼着——“救火!”
“来人,快救火——”
铁青色的天空中,远处隐隐可见南城方向腾起的黑烟,如狼烟般盘旋上空,映衬着整个凉州城愈发肃杀。
“什么!?”徐圭言刚坐到饭桌上就听到了南城粮仓被火烧一事,她猛然站起,冷冷地盯着跪地的侍卫,眸中怒火翻腾,语气冷得能结冰:“你再说一遍?!”
侍卫额头冷汗涔涔,战战兢兢地重复:“南城粮仓……已被烧毁,存粮无一幸免。”
一瞬间,厅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谢照晚也小心翼翼地放下碗筷。
“陆明川和李林过去救火没有?怎么突然起火了!?”
“属下也不清楚,今日一早秦主簿去了县尉府,说起火一事,然后他们刚到粮仓外,没多久就起了火。”
徐圭言风风火火地往外走着,听到秦斯礼的名字脚步一顿,“什么?你说什么?秦斯礼也在?”
厅内谢照晚的神色一下紧绷起来。
“是的,是秦主簿发现起火,说是敌军的小股部队过来意图烧毁粮仓。”
“他们在城外,怎么能那么确切地知道粮仓的位置?”徐圭言这话说完就骂了一句,“死奸细!你去把他们几个人都给我交过来,留下秦斯礼一个人救火就行了!”
徐圭言又走了两步,“不对,让楚指挥派兵出城巡视,秦斯礼在城内救火,其他人都去廉政堂!”
她顿了顿,眸色微沉,又道:“命人再清点凉州其他粮仓,派人严守。救不住这处粮仓,那其他的,就不能再出问题。”
“好。”
“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徐圭言冷笑,目光一扫在场众人,声音不急不缓,却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寒意:“这么说来,敌军是怎么知道粮仓具体的位置?!”
她看向陆明川,怒火中烧。
陆明川身披铠甲,脸色铁青,站在一旁,他手指微微收紧,整个人僵直得像根木桩。就在他以为徐圭言要责罚他的时候,她竟然将目光落在了孟长瑜的身上。
“孟指挥,说说吧,你是怎么当指挥的?凉州城本来就粮食紧张,你又没看住,可尽职否?”
孟长瑜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县令,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谁都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梁念瑾摸了摸鼻头,看着发怒的徐圭言。
“万无一失?!”
徐圭言冷笑,眼中怒火更盛,她盯着陆明川,冷声道:“你现在跟我说’形势瞬息万变’,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没先派人查探清敌军虚实?!你是不是没看好周围敌人的行踪?”
“这个时候就是你有理了?我看你才是,功劳若锦烛辉映,转眼散尽徒留叹!”
徐圭言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想杀了他们的心都有,梁念瑾被徐圭言的模样确实吓到,低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一群废物!”
李林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事,但不知为何,仍旧心虚。
可能是因为徐圭言太恐怖了。
“你们现在好好想想,该怎么赎罪……”
孟长瑜这个时候说,“我们是犯了错,但你一个区区县令,怎么能在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
徐圭言脸色一冷。
“我们做错了事,自然会负责,你不必如此生气,”孟长瑜顿了顿,“更不要想着借这件事打压我们,徐——县令,你只是个县令,就算是战时,也没有做我主的资格。”
徐圭言咬着唇,狠狠地看着她。
“还是那句话,你就是个县令,认清自己的位置。”
可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徐圭言紧咬着后槽牙,这个时候她是什么都做不了。
“报——”
侍卫跑进来。
“报县令,军事指挥,冯大将军的精锐部队已到达南城门,楚指挥派我来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