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保持着双手被束缚在头顶的姿势,没有给庄牧行一个眼神,只是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在深蓝色的床单上,像一尊颓败的,沾染了脏污,即将被销毁的圣女像。
庄牧行心上的那道裂缝变得更大了,他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两步。
“哥哥,不要伤害自己。”他的声音有些哑,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恐惧。
“滚……”温斐然嘴唇翕动,只说了一个字。
庄牧行愣愣地站着,眼眶发热,逃似的离开。
他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温斐然这才稍稍动了动几乎完全脱力的身体。
手腕很痛,嘴唇很痛,身上每一寸被庄牧行抚摸过的地方都很痛。
温斐然渐渐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温柔的,会亲昵地叫他哥哥,会给他做饭,把他从陆子尧的手中救出来的庄牧行去哪儿了?
还是说,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温斐然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儿裹了起来。很久很久,才颤抖了一下,从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呜咽。
紧闭的卧室门外,一门之隔。庄牧行像一个幽灵一样,站在门口。
他的手用力地攥着门把手,却迟迟不敢再把门打开。
温斐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摆弄他的手。
冰冰凉凉的液体在火辣辣的伤口上划过,温斐然皱着眉,无意识地挣扎。
“别动哥哥……”
是谁在说话?温斐然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是眼皮太重了,他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最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斐然睡了很久,才从困顿和酸疼中醒过来。
昨夜除了最后一步,其他的什么都做了。庄牧行那样的疯狂,温斐然差点以为他会把自己拆吃入腹。
好在他最后停下了。
温斐然靠坐在床上,有些茫然地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摆设,恍恍惚惚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白鹭湾,温斐然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
他和庄牧行,一开始就错了。
温斐然两只手腕都包着白色的纱布,身体也很清爽,昨夜疯狂留下的黏腻都清理干净了。
“不是梦……”
温斐然心里有些发酸,随后又涌上一股怒气。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吗?”
门开了,庄牧行走了进来。
他穿着睡袍,敞开的衣襟里,壮硕的胸肌若隐若现。
温斐然之前很喜欢,软弹的手感曾让他爱不释手。
“咳咳……”
温斐然立即别开眼,想要翻身下床,刚刚站起来就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哥哥。”
庄牧行走过来揽住了温斐然的腰,将他往上一捞,握着他的腰站稳。
总算没有让温斐然发生摔倒这么丢脸的事。
“去洗漱吧,然后吃饭。”庄牧行拍拍他的腰,说。
温斐然用力把庄牧行的手推开:“离我远点。”
庄牧行皱眉,然后不顾温斐然的反抗,将他一把抱了起来,直接抱到卫生间。
温斐然深吸了一口气:“出去。”
庄牧行不喜欢温斐然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抬眼看到镜子里,温斐然看他的眼神,那么毫不掩饰的厌恶。
庄牧行抿了抿唇,眼神暗淡,默默地退了出去。
温斐然这才开始洗漱。
庄牧行一直等在外面,等温斐然出来,就拉着他的手下楼吃饭。
“你放手,我自己走。”温斐然又想把庄牧行甩开。
这次庄牧行握得很紧,他不想松手的时候,温斐然是挣不过他的。
“牵着你,或者抱你,你选。”
“你……”
温斐然愤愤地放弃了挣扎。
早餐是牛奶、吐司、煎蛋、培根之类的,温斐然丝毫不顾什么餐桌礼仪,仿佛把吐司和培根当做了庄牧行,用力地切着,餐刀在骨瓷盘上来回划拉,发出刺耳的声音。
庄牧行只当没听到,还给温斐然又夹了两个煎蛋。
被温斐然面无表情地夹起来,扔回盘子里。
“你想要什么?”温斐然拿叉子戳着吐司,头也不抬地问,“密码的线索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爱信不信。”
“更多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的脑子有问题,想起来的也就是这些了。”
“你就算撬开我的脑子,我也没有别的了。”
庄牧行眨了眨眼睛,眼里流露出一点哀伤。他看着温斐然,一字一句说:“哥哥,你怎么不叫我小牧了?”
温斐然拿叉子的手僵了僵,他慢慢抬起头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小牧”这是情到浓时,他情不自禁喊出的爱称。温斐然还记得,他叫了“小牧”之后,庄牧行变得像一只温暖的大狗,腻在他身上反反复复地,确认他的爱意。
但现在提这个做什么呢?除了提醒他,曾经的美好回忆都是蓄意接近和欺骗吗?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庄牧行,嘴唇一张一合。随后,他的眼里涌上了震惊、愤怒甚至是羞辱的表情。
他的心简直在滴血,庄牧行怎么可以……怎么能……到了如今这个情形,他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什么爱情游戏?
温斐然手里的叉子用力冲着庄牧行那张漂亮的、有着迷惑性的脸蛋,狠狠地扔了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