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疼痛,如果他的疼痛消失了,可谢御的骨头却当真如“粉身碎骨”,那岂不是——
谢御将骨头接回去,语气平淡:“没什么。”他确保双腿双手都无事了,才道:“我并不疼。”
姜枕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眼里全是急切,又担忧得在崩溃的边缘。
谢御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天雷:“先下山。”
姜枕忍着脾气,语气却还是不好:“你还能走吗?”
谢御道:“能。”
为了让姜枕放心,他甚至毫不费力地将姜枕抱了起来,步伐矫健地下山。行至百步,在山腰半的位置被山坡遮住,两人才分开。
姜枕已经担忧得人都蔫巴了,他甚至没空发脾气,而是从乾坤袋里给谢御翻出药:“吃。”
谢御把药吃了,面上却仍不觉得自己有错。
姜枕觉得难过,他道:“谢御,你下次办事之前,能不能尊重我。”
他知道自己的话没讲清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担心你。你本就受伤了,再为我承担这些……我心里过意不去。”
谢御看着姜枕,微抿薄唇,一时间没说话。
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让老祖将姜枕的疼痛给他承受而已、这是短时的,也做不到长久。
虽然听上去有些受虐,但誓言是向天道所求,的确不可扭改,谢御也不愿意改。他要的只是姜枕平安,不再受这些欺负。
天雷这种疼痛,让他来担着就好了。
可看着姜枕急得眼角都有些泪花的模样,谢御又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他只是疼惜地伸出手,摸了摸姜枕的眉眼:“天道劈下来的时候,我只想让你躲在我的身后。”
“可如果我做不到,那就希望你不要疼痛。”谢御擦去那点湿漉的泪花,“我想替你扛着。”
姜枕道:“谁让你扛了!”
他感觉自己被这份“爱”逼到了悬崖的尽头,退无可退。
丹田已经好了,不再疼痛,可内心却是抑制不住的难受。他庆幸自己的抉择不去欺骗谢御,而辜负这样的真心。
可羁绊太深,他又不得不去抓住尾巴,设想百年后自己还是一个人。
姜枕难过地叹气,问:“疼吗?”
谢御说:“有点。”
姜枕道:“我给你看看吧。”
他心情低落,又嘱咐:“别再这样傻了。”
谢御没让他探自己的脉搏,只是将姜枕抱在怀中,很紧,说了声:“抱歉。”
姜枕道:“爱我的事情,抱歉什么、”他吸吸鼻子,还是难过。
谢御摸了摸他的长发:“我知道,我做事的时候没有过问你。”
“但对你好的事,我无需过问。”谢御说,“我的天性如此,改不了了。”
姜枕被他气得不轻,居然有些想笑,他忍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把眼泪蹭在了谢御的衣襟上。
他们在山腰那站了许久,姜枕心情恢复后,谢御才牵着他离开。
这条路不算太远,因为走到山腰的石碑处,白鹤已经孤立在那。
它百年来一直都这般圣洁,漂亮,极其干净,开口时却是公鸭嗓:“我嗦你们两个,啷个这么快就劈完了?”
姜枕道:“天道又抽疯了。”
“哦哟。”白鹤显然明白,“嘞个玩意老是出麻烦,你没有事吧?咋劈得越来越嫩了。”
当然没事,姜枕想:有人被劈得骨头都歪了。
他叹息一声,不欲多说:“劳烦您带我们下去吧。”
他回过头,谢御感知了一下避钦剑的位置,随即道:“东南边,下位,二十三步。”
“你要去那片树林林啊?”白鹤只立一只脚,摇晃了两下,老实了:“得,来吧来吧。”
姜枕也便和谢御载着它到了地方。
落地的时候,姜枕从乾坤袋里取出两包装好的果子,白鹤也便乐呵呵地叼走离开了。
这片树林密集,姜枕左右环顾,没发现避钦剑的踪影。谢御拨开葳蕤,开口:“来。”
姜枕走过去,谢御便自然地牵住他往前。
不远处,一把银剑正插在土中。树林枝节间时而洒下斑驳的光辉,摇曳在银柄折射出寒光。随着他们的靠近,逐渐嗡鸣起来。
可惜很久,它都没有得到剑修的召唤和那熟悉的灵力。
姜枕再次意识到,曾经无所不能的谢御已经成为了一个凡人。
他垂下视线,听见谢御喊了声:“避钦。”
避钦剑颤抖得更加用力,似乎要冲出那道禁锢,可惜还不够。谢御便走上前,伸出手:“……”
他已经是凡人,而避钦剑的铸造是用的万年寒铁,寻常剑修都难以提起,更会被其的冷意逼退,更别提现在的他。
谢御道:“罢了。”
姜枕走上前:“能收到乾坤袋里吗?”
谢御:“不可。”
姜枕泄气,小声说:“那你要好好待在这。”
想起避钦剑是曾经阿姐所用的武器,更是现如今妖王的本体。他就有些敬畏起来,并且把这失去剑灵的武器当做了人来说话。
他拍了两下避钦,拂掉它身上的尘土,突然想:它会想阿姐吗?
或许会的吧。
他又看向天边,内心却对飞升没有太多眷恋。
好像一切都——
轰隆!
“护山大阵怎么动了?!”
打老远,姜枕便听见白鹤的惊呼声。而眼前更是突然闪现出一道黑影,正是大乘修为的妖王。她冷声道:“修士要围剿妖族,你跟我走。”
话音刚落,谢御便道:“避钦。”
妖王面容阴森。
谢御道:“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