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井的话音落下,场面一度死寂。
姜枕愣住,假谢御“嘶”的一声:“这说的什么话,妖怎么就不配活着了?”
小鸡崽也十分气愤,在姜枕的手心下扭动着身体,似乎随时要冲出这从禁锢给上一脚。姜枕及时地按住它,友善的目光已经完全变换,甚至有些冷冽。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什么妖不配活着,怪物,害水,修士练功的活靶子、天道最大的败笔就是诞生妖等。这些话从千年前就开始流传,而至现在,修士跟他们的仇恨更深,讨厌的人也急剧上升。
姜枕能好脾气的忍受上仙府邸对他的态度,但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妖族被这样侮辱。
乌云压顶,昏暗的天空近乎倾盖住了少年,微斜的伞边却泄露了一丝天光,电闪雷鸣时,让他的脸忽明。
“妖和人,有何不同?”
姜枕质疑卫井,“你成了修士,就可以屠杀妖、而被追杀的妖,却毫无还手之力,这便是你口中的罪大恶极吗。”
小鸡崽瞬间安静了下来,豆眼瞅着他,似乎感受到了少年的悲哀的气息。那并不是他自己的无措,而是对族群的心疼。
小鸡崽乖巧地去蹭姜枕的手心。
卫井道:“……是它先伤害我的!”
姜枕轻飘飘地道:“对,它想跟你换名字,你却嘲笑它的名字难听,难道妖就不能说话,不许还手吗。”
他的声音落下的时候,一道天雷再次将夜空剥开,照亮了卫井心虚的脸。
谢御嗓音清冽:“天地有亏盈,人亦有善恶,妖无错,错在个体。”
假谢御也点头道:“并非所有妖是坏的,也正如修士不会都救死扶伤。”
三人这样说着,将卫井的面子往地上扔,他梗着脖子:“你们懂个屁!”
“我怎么知道这鸡精讨厌自己的名字,就算它讨厌,就可以为了愤怒将我踢成险些一死吗!它自以为有了灵力就可以藐视我们这群百姓!它没有错,难道是我要寻它成为修士的吗!”
谢御淡然问:“你不乐意?”
卫井道:“老子乐意个屁!”
话音刚落,谢御便执手甩出一把飞刀,那正是鬼修刚才偷袭他们所留下的东西、再次亮刃,迅猛地划破了空气,发出“咻”的刺耳声音,直要取卫井性命。
卫井瞪大眼睛,他虽被打通任督二脉,半条腿跨入仙途、但没有入道,武功也并不高强,他没有实力来抵抗!
就在飞刀即将划破他的脖颈的刹那间,卫井爆喝出一声:“不——”
当啷!
假谢御及时控住了暗器。
谢御道:“那就只有一死。”
卫井抖得像脱了壳的乌龟,满眼惊惧又对他们恨之入骨,姜枕看着他眼底劫后余生的模样,突然没了气焰。
善恶难分,鸡精找卫井换名字是错,但卫井嘲讽它也是错、打通任督二脉送他步青云是对,报仇雪恨也是对。
错对错对,终不过往日烟云。
姜枕内心叹息:“我们走吧。”
“嗯。”
假谢御现在跟他们已经有些熟了,闻言便吊儿郎当地绕在姜枕的身边:“你们找谁去,就你在意的那个女修?”
姜枕本来心很乱,闻言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得好奇怪。”
“……”谢御蹙起眉头,“什么奇怪?你不是对她一见——”
咻!
假谢御侧身躲过飞刀,张了下嘴,声音在看见谢御的脸色后又逐渐消退,脸色悻悻。
姜枕却听懂了:“一见钟情?”
他瞬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听谁说的?”
假谢御却不回话了,他旁若无人地往前走,嘴里还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
“……”姜枕停步,内心逐渐升起了个诡异的答案,他侧过脸盯着谢御:“你说的?”
谢御:“不是。”
姜枕道:“他是由你而生,想法和记忆出自一脉,你说不是?”
谢御:“。”
假谢御在前边忽然大笑几声:“天道好轮回——哎!你别老暗杀我!”
姜枕有点气了,“你别动手!”
谢御道:“你帮他?”
“……我哪帮他了?”姜枕被倒打一耙,皱眉:“你不要逃避你说的话。”
姜枕道:“我视她如阿姐,怎是你想的那般龌龊。”
谢御抿住唇,别过脸。
姜枕以为他这是心虚,不愿意面对了,正要说话,却听到谢御哑着声音道:“你说我,也是为了她。”
姜枕:“?”
姜枕觉得他已经没法心平气和地聊下去了。
要往前走,谢御却将他揽了回来:“我去淋雨。”
姜枕手心里被塞了一把伞,看着谢御一意孤行地往前走,头有点疼地将他拉了回来:“我们都别淋雨。”
假谢御顿步,回过头:“那我呢?”
姜枕:“你走。”
谢御:“不消管。”
假谢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