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门,却意外地看见了个人。那外貌很眼生,在短廊的基本都是雨后的来的行商,也就是鬼魂。
姜枕瞬间打起精神:这里怨力充沛,就算守村人有办法压制,但万一意外发生了,面前的家伙突袭他们怎么办。
不过他想得远,事情自然不会发生。
“奶奶的,送个货能碰到这么大的雨,这破庙都快要被掀翻了。”
破庙?货?
姜枕抓住字眼,开口:“这位兄台,你是运什么货的?”
男人转过头,“还他娘的能做什么生意,当然是运粮食。”他拍拍一旁的空气,恶狠狠地说:“给朝廷运东西!”
“……”朝廷?
姜枕傻了。
这是一个太早的词,至少在修士和妖长达千年的分割下,凡人受到了三点约束后,就再也没有笼统他们的主要人物。
想来是因为合雪丹门不做声,他们自己衍生出来的东西。
姜枕问:“朝廷?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他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对。
果不其然,男人回过头,眯起眼睛打量他一番:“生人?你是哪个荒的人?”
“东荒。”也就是东洲的意思。
“东荒?没去过。”男人又转过头,说:“我们是从西荒来的,给这儿打仗的将军送粮草。”
西荒?红云瀑布。
姜枕跟谢御对视一眼,确认了一个信息:散修盟也不管事了。
但两个地方隔了有些远,这样都能连接在一块儿,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可能有些混乱。姜枕问:“打仗,将军跟谁打?”
男人道:“不知道,说是什么妖魔鬼怪。那玩意不是仙人来除吗,一个凡人,净一天瞎管事,仗着自己有两只三脚猫的功夫,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姜枕意识到,这个将军的含金量不高。
可能是某个行侠仗义的人被簇拥,披了个皮子。
姜枕道:“这样说将军……不太好吧?”
“我呸!”男人听他反驳的话,有些愠怒道:“你们这些人,不就是看着他的那点功夫?哼,将军,什么将军,将军能死几次?上不如仙人有用,下不如乞丐能活,凭什么簇拥!”
“……”这是什么歪理。
看着男人手旁的那点空气,姜枕没由来的,有一点不祥的预感。
但男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吐了一口吐沫,他头发也在干燥的屋里渐渐的湿了,骂了一句:“操,什么破天象,这雨下得没完没了。”
说完,男人转身要回屋。
谢御及时拦住要上前的姜枕,提醒道:“这是他的记忆。”
“……我知道,”姜枕不安地敛目,又抬起来,跟谢御说:“他们口中的将军,是修士?”
谢御沉吟了一下:“应该,降妖除魔,凡人难做。”
姜枕思索,“运的粮食……”
姜枕灵机一动:“谢御,我们去看看他带的东西。”
谢御:“……”
意识到自己说得像个贼,姜枕呆了下,无辜地说:“看看……看看,这事要紧。”
“嗯。”
鬼魂飘泊,思绪不集中,但想要混入他们的屋子不被发现,却还是难的。之所以为什么难,走正门不被发现才怪了!
姜枕快步地下楼,没督促走在后边的谢御。这个时候的小二已经醒了,他撑着脸,唉声叹气的。
姜枕停留了一下,问:“你怎么了?”
小二道:“能怎么,掌柜的已经好久没给我发工钱了。”
姜枕:“……”
姜枕试探地道:“今日不来了十几个行商,钱财颇多,你们应是赚着了,怎么会……”
“行商,你是说那群带粮食的?”小二把托腮的手放下了,一本正经地说:“仙长,我瞧你气度不凡,应该是仙人吧。”
“……”
谢御先回答:“是。”
小二一拍掌:“我就知道!”
复而又神秘地说:“仙长,我告诉你吧。他们那群行商,包裹里带的不是粮食,而是灵丹妙药。”
“灵丹妙药?”姜枕跟谢御对视,问:“你怎么知道?”
小二道:“粮食不都塞在马厩里?他们偏要揣在身上,一看就不对劲!我跟去一看啊,那里面,是白瓷瓶,一颗颗的——”
姜枕回过头,听到楼上忽然传来嘶声力竭的尖叫:“啊———!!!”
小二大喝一声:“嚯,掌柜的得手了!”
姜枕退后一步,被谢御牵住。抬头看向二楼短廊,一群不可计数的鬼魂从房屋里面冒了出来。前面那个如有实质,姜枕紧张的把视线往下移,看见了掌柜的头颅。
……
刚才跟他们谈话的那个男人隐在身后,看起来身份很低:“操,什么劳什子将军,原来是靠灵丹妙药的废物!”
前边那个提着掌柜头颅的人道:“闭嘴,要不是你没用,能让这滑头混进来偷我们的东西?”
男人显然被说得有些不服,但鉴于前边这老大的身份,一时间也没有反驳。姜枕注意到他的眼神,时而往老大的腰间上边瞟,看过去,正是装那灵丹妙药的布袋子。
可那不算什么丹药,只是药效上等的金疮药,止血的。
“老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朝廷的让我们压货,可没说给的是这么好的东西啊。操,把这东西藏在粮草里,真是有够阴的!”
他骂够了,才说出心中的那点坏意思:“依小的看……不如把这东西瓜分了,别管那什么将军了。”
有人问:“将军要是死了……”
“什么死了?呸!你不知道这是哪?这是北荒,那些仙人炼丹的地方,狗在这里走一遭都能成仙,更别提将军。”
姜枕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就正证实了他的想法。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地伸出手,要去拿领头的袋子,被回怼了回去后,大家心里都躁动了,开始一拥而上。有人抢到了,下一刻便被杀了,有人扯到了,下一刻就被斩断了手指。
鲜血不断地往下涌,怨气不断地向上增。最后,姜枕看到胜利的那个人。
正是小二。
他抱着袋子,满眼惊惧地瘫坐在血泊之中,很久没有回魂,只是眼泪越涌越多,越涌越多。
他是最想要安稳的人,偏他活在了乱世之中。
姜枕恍然明白,这里何止是一座鬼城,还是承载他们希冀,和欲望的极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