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垂死病中惊坐起。
只见谢御抱着剑,站在他的身侧,目光正好落在自己的头顶。听到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却并未有所动作。
姜枕跟他对上视线,轻轻一抖,有点紧张地说:“仙……”
谢御道:“不必听金贺的,随你。”
姜枕脑袋混沌,没听懂谢御的意思:“仙长,我不是故意的……”金贺打断,“诶,少侠。谢兄这是让你随便喊呢!”
“啊……”姜枕呆若木鸡,“哦……哦。”
收回目光,姜枕翕动了一下嘴唇,又紧紧黏在谢御的身上:“我刚才、中了阵法。”
谢御:“嗯,我知道。”
姜枕:“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消潇道:“无边海涯曾以心魔阵为名,你不用自愧。到了这,多走少走,都有陷入阵法的可能。”金贺也道,“对啊,我刚来的时候还被抓到了冰窟里,你这算什么,小事情!”
姜枕感激地看着他们俩,金贺却突然道:“不对……姑娘,我见你东走西走的,为何没事?”
消潇耐心地道:“我并未挂牢之事。”
“……”金贺明白了,忍不住膜拜:“太厉害了吧……这世界能有如此出尘的人物,若非、哎!不说也罢,就算是现在这样,八荒问锋里也是翘楚。”
消潇面露浅笑:“多谢。”
金贺继续道:“少侠,可还感觉哪里不太好?你刚才晕厥在冰面上,可把我吓坏了!”
姜枕道:“还好,让你担忧了。”
头上突然传来谢御的声音:“你有挂牢之事?”
姜枕抬起脸,想起阿姐,略有些停顿。闷闷地“嗯”了一声。本以为谢御不会再追问,却没想到不走寻常路,“何事?”
姜枕张了张口,又瞬间哑然,摇摇头。
金贺道:“哎呀算了,不想说很正常。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对吧?”他肘击了一下谢御,后者却并未开口,只是将目光从姜枕的身上移开。
金贺:“……”
消潇打破僵局:“先好好休息吧。”她环顾四周,道:“要走出万山窟,还需要几天几夜。我多寻些妖火,也好度日。”
谢御道:“我去吧。”
消潇:“求之不得。”
金贺便留下来给姜枕解闷。他思维跳脱,说话的乐趣也多,姜枕没一会儿就被带出了那心魔的余韵。但最好的,还是姜枕想知道的事情。
说起这个,金贺也有点兴奋:“谢兄啊……他那会儿糗事可多了!”
姜枕问道:“有什么呀?”
金贺不满地道:“你凑近些、可不能让谢兄听到了!”
姜枕便依言靠近,后者左右环顾,确认谢御不在后,仍旧小声地说:“我认识谢兄啊……是在他十二岁那年。”
“谢兄从七岁时便离开师门,游走四方。之前的事,我也不知道他去到了哪里。”
姜枕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七岁?”
当真是南村幼童欺我老无力。
七岁便独领风骚。
金贺点点头:“是!我也想不通,七岁的孩童怎么可以独立游走呢?也不怕被人牙子拐走卖了。”他托腮,又道:“不讲这个了,就讲我们是怎么遇见的!”
姜枕点头,乖巧道:“好。”
“我见到谢兄那年……是在他十二岁时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姜枕面无表情:“你已经说过了。”
“哦……”金贺依旧沉陷于自己的记忆,“那时的谢兄……”
——
大雪纷飞。
茫茫天地间,青山本不改,却被裹上了美丽的银装。放眼望去时,一片白皑皑。当脚踏上去,瞬间沦陷了几寸,半身都淹没在了那里。
金贺正在小屋收拾今年采集的桂花。八到九月的香气是最浓的,可在一年中却又如此短暂。为了永远留下这一瞬间,修士有着灵力封存的办法。积压在陈坛下,揭开时,一阵比以往更加浓郁,沁人心肺的味道蔓延着。
此时的山谷,似乎并不像在寒冬腊月里存生,而似身在桃源。
“贺儿,怎去了这么久?”
一道声音将金贺扯回现实,他回过头,扑面而来的寒风将香气吹刮,老爹威武庞大的身影就站在门前。背负着手,眼睛里满是严峻。
这就是他爹,金霄门的南门主,经年之前与南海妖王退隐五洲。
金贺道:“来了!”
他的日子过得很富足,山谷的这间小屋,偶尔会有前来的拜访的弟子洒扫。一家人无比整齐又幸福地生活在这里。
———停。
姜枕打断他的回忆,轻声道:“你跑题了。”
金贺瞅了瞅他:“哦,你怎么跟学堂的夫子一样?”
姜枕奇异地问他:“你居然上过学堂?”
金贺:“你什么意思?!”
姜枕道:“我什么意思看你什么意思。”
金贺瞬间暴起,又蔫掉:“什么意思不意思的,真没意思。”
“……”姜枕道,“那仙、谢御。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金贺道:“这个事情,还要从我取出桂花,酿完桂花糕说起。”
那时冰雪正值消融,春来催人恨。取出的桂花,碾磨成粉,撒在了做好的软糯糕点上,白生生的糕点有些软绵,伸出手拿取时,只感觉外表的甜腻。可撒上一层桂花粉后,味道瞬间升华,在甜腻中寻到一丝解药。
姜枕:“怎么跟炼毒一样?”
金贺:“你别打断我!”
将桂花糕摆好,天地间的风雪就消融了,木栅栏外还挂着几条咸鱼干和盐肉,闻到时,人烟似乎都变得诱人起来。
金贺就是在那时看见的谢御,准确的来说,是他的娘亲看见的。
凤芸当时坐在中央的桌案边,手里把玩着做好的糕点,目光落在练武的金贺身上,眼底泛起了星点笑意。而此时,她的丈夫也从屋子里出来,轻轻地笼罩住了她,挡住一睹芳容的春分。
凤芸道:“他来了。”
金贺不明所以:“什么来了?!”
回过头,只见木栏外,站着一个容貌尚小的的少年,约莫十二的样子。他的身量没有完全长成,身姿也淡薄,透露不出同年的灵动劲。还背了把剑,年少老成得要命。
金贺道:“我觉得他不像是这里的人。”
姜枕一惊:难道金贺已经猜到了吗?! 姜枕没有贸然答复,小心问道:“什么意思?”
金贺道:“你见过哪个少年背把剑,孤身站在那当石碑的,这就是不是人!”
“这不是装牛犯吗!”
姜枕:“……”
说的,好像,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