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枕还是不敢苟同金贺的话,转而问道:“然后呢?”
怕金贺跑题,又专门提了一嘴:“什么事情好笑呀?”
金贺道:“你别急呀!听我慢慢道来。”
“好。”
那时,金贺在看见木围栏外面站着的少年时,第一反应就是:太装了!人怎么可以这么装!他究竟在用这张脸做什么!
吹牛,装牛,都是要被雷劈的!
金贺问凤芸:“娘?他是谁?”
凤芸放下糕点,将丈夫捶肩的手拨开,缓缓站了起来:“一个陌路人罢了。”
金贺懂了。
他们居住的地方偏远五洲,但却有不少神器的传说,所以前来的修士络绎不绝。虽然不至于走到这最深处,但还是会有些倒霉蛋的。原本,凤芸称这些人为“有缘人”,可以来家里短住些日子、可后来一位老人修士入住后,居然偷了不少东西!
虽然凤芸将其抹杀,但最后,就没有缘人这类称呼了。
金贺问道:“那我们要留下他吗?”
凤芸道:“贺儿,要问人家的想法。”
金贺便丢下剑,由他爹及时握住。一口气地跑到谢御跟前,问道:“你是什么人?要不要来我家里住一段日子?”
凤芸:“……”
少年背着剑,神情不变:“散修,依山傍讨。”
金贺:“啥意思啊?”
他一脸懵,转头看向爹娘:“听不懂啊,文绉绉的。”
他爹却笑了:“有点意思,小小年纪,倒像是僧人可惜我们这里没有素斋,只有荤食,你可愿意啊?”
少年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思索片刻,点头道:“多谢。”
虽然这很有趣,但要是从头讲起,恐怕走出无边海涯都不能讲到重点。
再次重申道:“什么事这么好笑呀?”
金贺道:“你别打断我!马上就到了!”
少年入住他们家的第一天,金贺便知道他叫谢御,游走五洲,某日行至山间,辟谷丹却没了,所以才寻着香气找到了这里。
金贺道:“好笑的点来了!”
姜枕纳闷:“什么呀?”
哪里好笑?
金贺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懂。你看谢兄表面上挺正经的,好像什么僧人,其实背地里肚子都在咕咕叫了、这不好笑吗?”
姜枕面无表情:“这不好笑。”
不过他倒是学到了一个点,知人知面不知心。
金贺没趣地撇了撇嘴:“还有呢!”
冰雪消融,春宵已经到来。以往这个时候,金贺便喜欢把家里的鸡呀鹅呀全部赶出去遛弯。今年的谢御也算一个,金贺决定带上这位“新朋友”体验山谷的风情。
当时他们遛弯到了一个山间,青山傍水,眺望风景已是足够。金贺放松四肢,邀请谢御在石碑旁坐下。少年依言照做,却不发一言。
金贺服气:“你是木头桩子啊?真一句话也不说?”
谢御看着他:“……”
金贺:“……”
好吧。
但是金贺并不是放弃之徒,看着眼前满山悠哉悠哉的鹅和鸡,突然心生一计,问道:“谢御,叫花鸡吃过没有?”
谢御摇了摇头。
金贺来了兴趣,道:“今天我就请你走这么一遭!”
于是,陈压的荷叶,泥土,都准备好了。
金贺却在处理鸡身上犯了难。
老实说,他是家中独子,不管是刚出生时受人瞩目,还是退隐后,爹娘都没让他忙过半点活。
杀鸡嘛,自然也没有学过了!
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金贺这个人,别的不说,平日里可能没什么,但看着跟自己一般大,却年少老成的谢御,瞬间就爱面子起来了。也就不愿意说自己不会。
金贺硬挺着把那只鸡杀死,又胡乱地洗干净。
姜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金贺突然笑道:“当时……当时,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把处理好的鸡放进荷叶里,再用泥土包裹,在火坑里面烤上几个时辰。”
取来时,色泽的确是诱人的。
金贺却不敢吃,他盯着那只鸡,又看了看谢御,还是绷着脸,把鸡腿撕了下来,递给了谢御:“请。”
谢御点点头,也没说谢谢,就咬了一口。
很给面子,但越给面子,金贺就绷不住了。
金贺哈哈大笑地跟姜枕说:“那只鸡,我在烤的时候才想起来,根本没洗干净!还有血,还有那肠子里的鸡屎也——”
“?”姜枕目瞪口呆地看向他。
金贺捂住脸,轰然大笑:“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对不起他!”
“……”你这真是对不起的那样吗?
姜枕有点担忧地问道:“那仙长……”
金贺突然严肃下来:“他知道了。”
“?”姜枕不敢想。
金贺突然又喜笑颜开:“不过他没生气!”
“嘿嘿!”
姜枕:“……”
姜枕忍不住地说道:“他性格真好啊。”
金贺点点头,“是啊,所以我就跟你说了,他只是看着人冷,其实内心没什么坏心眼的。我做了这么个事,也不过是打了一架,躺了半个月——”
姜枕:“?”
“………”你对甜蜜的认知是什么?
当时那一架,莫不是打到你的脑门上了?
姜枕也确实这样问了:“仙长当时,可有打你的脑袋?”
金贺如临大敌:“你怎么知道!”
姜枕:“……我猜的。”
“不可能!谁能算我的命!”
“……我会算卦。”
金贺道:“那你肯定不一般……”
他又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谢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进金杖教了?”
金贺没回头,身形却僵硬了起来:“谁进金杖教啊?那玩意狗都不去!”
谢御淡然道:“你似乎很喜欢问究竟是谁,想查案?”
金贺道:“我到想知道究竟是谁打了我的脑子!”
姜枕:“……”
他站了起来,越过一心“查案”的金贺,靠到谢御的身边去。后者低头看他,又收回目光:“我说了,是那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