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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逢夜雨||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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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枕起初听得津津有味,后面就魂飞天外了。正左右转头走神呢,谁料木门外居然站了个人!吓得他一个回神,定睛一看,原来是背着玄铁剑的温竹。

看见姜枕发呆,他作口语道:“认真听。”

姜枕就只能继续听夫子讲课,不过一会儿又开始听天书。

艰难地熬到午时,夫役们下工了,直奔浴堂。一墙之隔,潮湿的气息和汗臭似乎已经穿透过来,夫子脸色不太好,早早组织他们离开。

秦管事又分配散修要做的事情,是去擦拭灵舟的船身。因为在空中行驶,天气寒凉,凝结了许多冰霜,看上去一点也不威武霸气,不能彰显当明剑宗的气派。

姜枕听得昏昏欲睡,最后得到一块儿帕子才打起精神。

将束缚绳缠在腰上,另一头则是驱动灵力挂在钩栏。然后往下一跃,单脚蹬住船身借力,用帕子擦拭上头凝结的霜,摘除冻结的冰锥。

外面的风十分大,姜枕擦拭了一半,就听见其他散修都开始抱怨,有的也开始擦泪。于是转过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时弱,他的区域只动了一小块儿,整个人在风中蜷缩着,苍白如纸,仿佛随时要晕过去。

姜枕忍着冷,过去问他:“你还好吗?”

时弱迟缓地撩起眼皮,翕动了一下嘴唇,没吐出什么话,就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姜枕看得担心,又想起昨夜他帮忙提衣裳的事,于是道:“你今天先回去吧,我帮你。”

时弱没拒绝,艰难地点了下头:“好。”

姜枕看着他翻回船廊,一身碧落蓝的衣裳在风中猎猎,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些。

未时的时候,其他散修已经将自己的区域擦完,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姜枕擦得快,却也挨到了未时后刻才回船廊。浑身都被冻僵了,站在一边搓着手。

温竹从三层上下来,疼惜地摸着玄铁剑。目光移开时,落到船廊上的少年身上,略微怔愣。

时弱?

身穿青玉白素袍的少年身形如柳,淋雪之后,几缕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看不清面容,却也清冷无暇。

温竹奇怪地想,时弱什么时候不这么阴郁了。

但见少年抬起脸,融化的水珠顺着那犹如雪做的珠帘长睫划下,明亮的眼眸阖上又睁开。看见他,笑意犹如春风扑面,星光点点。

果然是姜枕才对。

温竹背着玄铁剑,走下去:“姜枕,还好么?”

姜枕看见他很开心:“还好。”

温竹便拍了拍他:“有不习惯的告诉我。”说完又贴耳悄声,“等四层的人换一批,我就给你举荐,肯定比这轻松多了。”

姜枕想起时弱的话,轻声问:“可以不给峰主送吗?”

温竹道:“欸,你知道了?这不太行。”

“老实说,这送茶就是看有没有散修的根骨不错的,若是合适就收来当剑修。包括夫子举荐,其实也会让他们知道你的名号和资质。”

“举荐嘛,就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第一日。”温竹挠了挠头,“所以我才说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你也别担心,剑修通以金灵根为主。木灵根被选上的几率不大。”

姜枕闻言,还是抱歉道:“我还是不要了。”

他一点风险都不能再受,宁可躲着,到秘境的时候再接触谢御。在灵舟上多一个身份,行动就难些,而且修士虽然不知“避风云”的存在,却并不代表每一位都没有察觉,若是靠得太近,实在坐着等死。

温竹“嘶”地一声:“你不愿意进剑宗吗?想做一个散修?”

姜枕点点头:“对不起。”

“哎呀,这有什么的!”温竹拉着他冰凉的手搓了下,有点苦恼:“可是我都答应你了。”

姜枕:“没事呀。”

温竹固执道:“有事!”

他皱着眉,忽然灵机一动:“我师姐虽然管理二层,却是四层的人……”姜枕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拦住他:“不用了!”

“不!”温竹执拗地说,“我去找我师姐,她肯定有办法!”

他说完就走,姜枕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看着温竹几步向上的身影,姜枕冻得有心无力。又想起李时安虽然有些凶,但实际热心肠的模样,姜枕揉搓了一下手,只要温竹说话不太直白,应该没事吧?

被拒绝的话,丢脸就丢脸吧。

.

温竹几步跑上四层,熟练地拐进右船舷的屋子里。

“师姐!”

李时安正在跟青引说话,被他震得耳朵疼:“干什么!”

温竹立刻乖巧起来,以扭捏姿态走向她,看得李时安一阵恶心:“有事直说,你练剑的时候把师尊的头发削着了?”

“哪能啊?”温竹站直,口齿清晰道:“是这样的,我朋友——”

“你朋友?”

“就是、姜枕,哈哈。”温竹干笑,李时安想了一下,“哦,那个小孩吧,怎么了?”

青引道:“我的药不管用给他烧傻了?”

“哎呀不是!”温竹犹豫了一下,一鼓作气道:“是这样的,姜枕很仰慕谢师弟嘛……奈何没有机会,我就想着能不能麻烦师姐你……”

李时安微微蹙眉,看出他心中所想:“少放屁,你有几条命能给谢御撮合?”

青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这怎么了?其实我觉得挺好,那小孩好像是挺喜欢谢御的,昨儿在我这听到他的伤势,急得药都不熬了。”

温竹点头:“是啊是啊。”

李时安看向她,青引继续道:“而且我昨儿夜里去看谢御好点没,你猜他问我什么?”

李时安和温竹:“问了什么?”

青引笑了下:“他问我,前夜红雷雨劫,不知有哪些人惹上了风寒,有没有来取药。可虽是大雨,灵舟上下淋到的却少,我便告诉他,一个都没有。”

“他问我,当真?那小模样,看起来纠结极了。我就说、哎,是有一个,你问的可是他?”青引讲得抑扬顿挫,素帕轻甩做了个转身状,“谢御说,不是,便回去歇下了。”

李时安被她那欠样逗笑:“真的?”

“千真万确。”

温竹立刻附声道:“昨儿取药的只有姜枕。”

青引偷偷朝他竖一个大拇指。

李时安被他们一唱一和说得陷入沉吟,两人见状有戏,却听她冷笑了声:“当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既然要撮合,可别以我的名头来。”

“刚好谢御那小子死活都不要人伺候,叶管事跟他争执不下一早上了,现在好了,我就用你们的名头举荐,出了事可别赖我。”

青引:“其实我们还可以再考虑下。”

温竹摆烂:“用就用吧,出事就出事吧。”

李时安看着他们两个苦瓜脸,笑了一声,提着剑离开了。

当天夜里,姜枕就像被皇帝老儿翻牌子侍寝的妃子,而御前太监温竹得了诏令,传他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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