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六天坐马车,经过三个镇,梁水濛没觉得累。
先前从蓬莱山到洛阳,她什么都不用做,却觉得累。
那时周围都是只知道姓名的陌生人,每日找她聊天的阁主虽亲切,但她还是觉得无所适从。
离开蓬莱山的激情,只半日,就消耗殆尽,新的景、动物和人,没能让她恢复热情。
在蓬莱山上,每一日发现新的景,新的动物,都能让她高兴半天。
去洛阳的路上,这些习惯、喜好,通通失效。
而这六天,好像恢复了,她又像在蓬莱山上那样,每发现新的景和动物,她都很激动,尤其是她喊师姐来看时,从师姐的脸上,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喜悦的神情,因而,差不多的路程,她一点都不觉得累。
这回还有澄和虹在身边,时不时跟师姐一起喂它们、看它们,也很有趣味。
在去妙辰阁之前,她从没想过把动物带回自己的屋子,并非是她不喜欢它们,而是她不想在野外生活的动物变成被圈养的家禽、家畜,既没有自由,也不能呼吸新鲜空气。
她以为妘阁主说的锦鲤生活在比较自然的溪流河湖里,却是在院子里的池子中,虽然池子比一般的河流要宽大,但并非天然,其中所含的东西,必然没有天然的河流那么多,于锦鲤来说,定是差些。
起先她有些排斥,虽然她千里迢迢来到洛阳,是为了让自己有安身之所,可要靠出卖锦鲤去换,她是不愿的。
她不是一开始就负责锦鲤们的吃食,前一个月,她一直在熟悉妙辰阁和洛阳,她尽量避免去看池子里的锦鲤,免得自己受不住,不到一个月就灰溜溜地回蓬莱山。
后面她闻到给锦鲤吃的东西的味道,有些想吐。
她想到在洛阳街头辛苦劳作的商贩和在酒楼大吃大喝的富人,同是人,吃的、住的千差万别,靠天吃饭的动物们,不可能例外。
即便妙辰阁不养锦鲤,还会有别的阁、楼去养。
她想通了这点,就不再纠结自己做的事对锦鲤们无益。
既然她处在这个位置,就尽自己所能,改善锦鲤们的吃食,让它们在院子里也能吃得好,虽比不上天然的,但也比之前的好。
她调制的吃食所需的材料基本赶上人吃的,采买的人已对她有微词,她需要堵住她们的嘴。
相处了近一年的澄,激发了她提锦鲤跃龙门的主意。
只有让这些锦鲤变得特别,它们的待遇才会提升。
跳跃而起的澄,给了她惊喜,她从前以为这么肥大的锦鲤是不可能像野生的鲤鱼那样跳得老高,她相信别人也和她一样。
她一提出,妘阁主就当众夸她,但也有反对的人,包括姜自明。
也是澄的一跃,打消了反对她的那些人的疑虑。
澄被谢府的人带走后,她不开心了两天,后面听到澄死了的消息时,她的心脏像被压扁了,难以呼吸。
她从未觉得瞬移术如此重要,奔到谢府,她见到没有呼吸的澄,眼泪就止不住往外流。
她不顾谢知臻在场,捧着澄走出谢府,穿过长街,她想带澄去城外的河流,想在那里放澄回到它本来的地方。
在她准备放手之时,手心里的澄突然动了,她以为是泪眼模糊看错了,她感觉到澄的体温变了,澄的眼珠好像也动了,她喜不自胜。
也许是上天听到她的心声,把她在妙辰阁的第一个朋友送回来了。
妙辰阁跟蓬莱山其实没什么不同,在这里,她一样交不到人类朋友,只有动物朋友。
师姐是例外,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师姐为何愿意与她相交,现在又愿意留下,陪她坐马车,跟她一起看风景,聊没边际的幻想。
说是聊,说话的基本是她,师姐只在一旁搭腔,师姐的话依旧不多,这样也很好,她很满足。
蓬莱山近在眼前,六天晃眼而过,上了蓬莱山,师姐是她难以企及的师姐,她是修为平平的师妹。
瓷罐里水声不断,应是它们在玩水,它们大约也感应到了吧。
想到澄,她又不那么失落,起码上山对澄来说很好,她本来也是为了澄才回蓬莱山的。
“我把它们收进天清袋中,等到了我屋里,就放它们出来。”
她望着师姐,点了点头。师姐一抬手,一只手臂那么长的瓷罐瞬间消失。
陆天清留意到梁水濛的眼神,不仅是不舍的,还是向往的,师妹应该想学这能凭空把物变没的法术吧。
“隔物术要练到第三重才能学,等你炼气到第三重时,我就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