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去往天上，化作纯粹善念组成的棉花糖。
恶意沉入地下，在日复一日的翻涌中化作侵蚀世界的深渊。
在这套应用了不知多少年的完善体系之下，按理说不会有任何恶意成为漏网之鱼。
融进中也异能里，后来又被闲院春暮打出来的那部分，已经是情况极其罕见所导致的堪称可遇不可求的意外了。
这家伙又是什么情况？棉花糖对世界的掌控力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
不行，回去得嘲笑它！
“这个啊，其实也和悠真有关。”犬神挠挠头，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当时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就没跟他说悠真的事匆匆跑了回去，回去以后就阴沉着脸，坐在天守阁里发愁。
“没过多久，悠真就飞过了落在我们三个头上，一下一下的啄出了一条条黑气。
“那东西被啄出去以后，就慢慢悠悠的往城外去了，大天狗跟在它后面，一路就跟到当时正站在这儿附近的小金身边。”
犬神长叹一口气，“据大天狗所说，那东西乳燕归巢似的钻进了他的身体，小天不敢多看，逃也似的回来告诉了我，我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杀了人之后会被怨气缠上的。”
闲院春暮看着满脸愁云惨淡的犬神，歪歪头若有所思。
人，或者说该引申为生命。生命逝去后究竟是否会如传说中一样，化作怨鬼或怨气去纠缠杀害他的人呢？
答案是肯定的，但同时也是否定的。
怨气确实是存在的。
但所谓的怨气归根结底也是属于人类群体的恶念之一，所以也理所当然的被归类到世界的暗面之中去，组成庞大的不可驱逐的恶念。
仇恨、嫉妒、恐惧、愤怒，人心的力量会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影响到物质世界。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公正，恶因得到了恶果，损害者被被损害者以一种非物质的手段惩罚。
但实际上，人心中恶念的产生，与真相、善恶毫无关联。
嫉妒者的嫉妒会影响无辜的善人，不清楚真相的苦主会去仇恨他实际上的恩人。
对于力量的恐惧让凡人诅咒神明，而头脑愚钝的庸人则以愤怒拉智者坠入泥潭。
人心是混乱的，是无序的，也是不可控制的。
指望这些恶念以公正的方式去惩处所有作下罪孽的恶人，终究也只是一个极端理想化的可能性了。
当然，也可以把这些逝者的怨气单独放出，是否就能达到一个相对公正的可能性了呢？
答案同样是否定的。看看小金就行了。
被恶念纠缠的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上的损害，反而因此产生了本不应该有的，伤害无辜者的念头。
说到底，人心的力量终究也只能影响到人心。
恶念这东西不管在什么样的前提下，都只会是不折不扣的祸端。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这一趟不会顺利，而且还隐瞒了黄泉乡变更过主人、以及那个什么怨气这些情报……”闲院春暮掰着手指开始细数犬神的种种行为。
犬神身体一僵，脑袋随着视线逐渐偏移，脸上的心虚越发的重了。
“老爷子你真是一点作为合作伙伴的基本道德都没有啊……”闲院春暮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之前提到过他的心灵被地底的怨恨侵蚀了！”犬神正襟危坐义正言辞。
但随着闲院春暮的谴责视线，本就外强中干的它声音也越发的小，“主要是我其实也没想到你们真的这么能干……”
犬神心虚的脑袋几乎要低到胸口，“我原本想着你们把那兔崽子打一顿，抢来钥匙打开门带着村民离开，那之后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好办了。”
“但谁知道那小混蛋还有之前悠真没有的能力啊……”
真是个麻烦的小兔崽子！说是“黄泉”，结果他竟然还真给凶神召唤出来了！
果然是什么样的性格有什么样的能力！
悠真的黄泉乡侧重点在“乡”，这小混蛋的侧重点在“黄泉”啊！！！
地狱的凶神都给我弄出来了！他怎么不再召唤个伊邪那美的！
犬神表情忿忿，并没有注意到闲院春暮依然紧皱着眉头，像是有什么东西想不明白一样。
犬神解释了很多，但其实都没解开闲院春暮最初的疑惑——那恶念为什么没有去往暗面，反而被留在了这个空间之中。
闲院春暮微微敛眸，心中再次闪过了“次空间”的概念。
——依附于主世界存在，但相对独立。
可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只凶神又该怎么解释？
“老爷子，你以前和悠真讲过关于黄泉的传说吗？”闲院春暮问道。
“黄泉？”犬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当然说过。”
“你都说了些什么？”闲院春暮继续追问。
“就，说了些什么是死去的人安息的地方啊……之类的。”犬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问这些干什么？
“只有这些？”闲院春暮确认道：“你没跟他说过关于凶神的事？没和他讲过伊邪那美的故事？”
“应该说过……吧……”犬神被一连串的追问弄得有些迷茫，“这种事我也没必要骗他，他只要问了我一定会回答。”
“是有什么问题吗？”犬神有些小心翼翼的。
“哦，没什么。”闲院春暮摇摇头，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只是这种事情，还真能让我碰上啊……”
这到底算运气好还是不好啊……
“你是……想到了什么吗？”犬神看着一脸纠结的闲院春暮，发出了试图加入群聊的申请。
“老爷子我问你啊。”闲院春暮见状也不卖关子，“黄泉乡这个能力的强弱你应该很清楚吧。”
见犬神点头，闲院春暮的语气里难得带着点复杂。
“那为了保证即使在你无法约束悠真行为的时候，他也依旧不会使用这种力量去伤害他人……”
“你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有关于不能剥夺他人生命之类的传说呢？”
看着神色骤变的犬神，闲院春暮忍不住再次吐槽道：
“所以说这种能力根本就是作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