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死不悔改的表情,上野裕夫坚定道:“绝不可能是我叔叔!他一个文弱的老师,平时连条鱼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
话虽如此,但空余的双手却不自觉的搅在一起,显然是也在犹疑。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猜测,而是在他亲身介入调查以后,费劲力气才挖掘出的答案。
脑中不住的回想着,一条条证据划过眼前,上野裕夫咬着牙想从里面找出什么足以证明推论错误的漏洞,却被种种线索弄得越发怀疑自己。
“不可能……”好半晌,才终于泄气似的,喃喃自语地重复着无意义的话。
一旁的另外四个人见到他这幅样子,也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尽管闲院春暮猜到了这叔侄俩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错,但也没想到会好到让他直接开始说胡话啊!
“上野。”稍稍和兰波示意一下,闲院春暮主动起身坐到了上野裕夫身边,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给予他来自朋友的安抚。
“这不可能……”上野裕夫平直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伸出双手捂住面颊,无意义的碎碎念渐渐趋于无声。
沉默半晌,终于缓缓开口解释起来。
“自我有记忆时,叔叔就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父亲忙于家族里的事务,整日整日的见不到人。而母亲则更喜欢弟弟英夫,对我的关心也多是流于表面。”
“有一年我生了场大病。父亲儿时得过类似的疾病,匆匆吩咐一句做好保暖就离开了。”
“母亲怕英夫被我过了病气,于是也不来看我,只口头上关心关心。”
“我就这样一个人躺在榻榻米上,看着周围的仆人忙忙碌碌的进来又离开,病的快要死了。”
这世上传承有序的大家族,大概都是这样。人性的暗面肆无忌惮的发酵,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开出一朵又一朵的恶之花。
一个孩子的生命,在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显得格外渺小。
被名为漠视的风一吹,便将如烛火一般地熄灭了。
“接下来的事,你能猜到吧……”上野裕夫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闲院春暮依旧安抚的拍拍上野裕夫的肩,中原中也则跳下沙发,端起桌上的水杯递给了他。
上野裕夫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没忍住的揉了揉小孩子看起来格外柔软的头发,笑容里多了几丝真心。
“之后是叔叔察觉到不对,强行把我从祖宅抱出去送到医院诊治,我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当时的叔叔就已经在岛上的学校当老师了,病好之后的我成天跑去找他玩,在黑板、课本、粉笔和讲台里长大。”
“叔叔对我不只是亲人,更是童年唯一的朋友,是恩人、老师,甚至是父亲。”
上野裕夫闭上眼睛,起身向众人微微鞠了一躬,“很抱歉刚才反应这么大,实在是失礼了。”
众人则都表示理解,轻轻的揭过了这一茬。
上野裕夫直起腰,重新挣开的眼睛里闪烁着如熊熊火焰般燃烧着的坚定的光。
他再次向众人鞠了一躬,整个人如直角一般弯下去,语气诚恳道:“我相信叔叔的为人,但我同样相信友人辛苦搜集的线索。”
“就当是为了真相,请大家同我一起,去问个清楚吧!”
聪明人之间说话用不着多明白,看着眼前仍维持着躬身姿势久久不起身的上野裕夫,就算年幼如中原中也,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哎……”屋子里沉默良久,最终在兰波的催促下,闲院春暮不情不愿的起身拉起上野裕夫。
“你自己心里有数啊……”
按照闲院春暮自己的性子,杀机已经出现、嫌疑人的位置也确定,自然是应该一个电话把两位警官先生拉过来当苦力了!
看别人干活可比自己干活好玩多了!
但是说到底,上野裕夫这段时间帮衬他们不少,既然他有包庇的意思——而且那个死者确实死有余辜——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许是这段时间确时勤奋工作了很久(看热闹),闲院春暮身体里的懒散劲又冒出来了,不是很想插进这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反正前因后果都猜的差不多了,没必要特地跑去再听当事人说一遍。
但看着眼前态度诚恳的朋友,又觉得帮一把也没什么。
最后还是兰波先生多少动了点恻隐之心,又看出闲院春暮的纠结,这才顺水推舟的催了催。
被搀扶起来的上野裕夫闻言苦笑道:“我至少要先清楚事情的真相……”
“别担心。”闲院春暮安慰道:“不管怎样,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上野裕夫摇头不语,显然是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又是个看似真相的乌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