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某个下午……
“幸村~兰波什么时候醒啊……”吃过午饭的闲院春暮软绵绵的趴在兰波的病床前,抬眼看向正在调试药水速度的幸村予吉,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欠揍。
其实只是慵懒,但幸村医生听他说什么都觉得欠揍。
值得一提,这几天的饭都是闲院春暮做的,用尽浑身解数才让被他上一次黑暗料理荼毒的差点对食物ptsd的医生消气。
“不清楚。”面对好友的问题,幸村医生还是这句万金油的敷衍。“可能是对爆炸的阴影太重,身体在确定自己受到良好照顾之后,也就更加心安理得的沉睡了。”
“真的?”闲院春暮惊讶的抬眸看向医生,似乎在感叹人体的奇妙。
“骗你的。”幸村医生调整好输液速度,不屑地撇了他一眼。
“不过虽然没有资料可以证明,但根据我这几年的行医经验,受到良好照顾的人昏迷时间会比照顾比较敷衍的人昏迷时间长一点,就是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你说目的是什么呢?比起恢复意志选择优先修复心里创伤?还是说昏迷状态修复效率高?”幸村医生摸摸下巴,胡乱的猜测。
“哈哈哈,可能只是单纯的逃避吧。”闲院春暮坐起身来哈哈一笑。
幸村医生眯起眼睛稍稍思考一会,随后微微点头:“有点道理哦。”
之后他想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随口问了句:“对了,中也呢?”
“去午睡了,小孩子嘛。上午和棉花糖玩的有点疯,下午就困得受不了了。”闲院春暮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靠着椅背一晃一晃的。
棉花糖真的是个全能的好猫,日常工作包括但不限于替饲主——其实也不算——抓鱼,帮饲主还债,现在还拓展了带孩子的功能。
话说正常的猫真的可以做到这些吗?
幸村医生若有所思的看向闲院春暮,脑海里那个“妖怪”的选项又冒了出来。
说起来,闲院春暮一米九几的大个子,坐在诊所的椅子上看起来竟然还有点憋屈。
幸村医生羡慕了一下某人的个头,在心里嫉妒的骂了句牲口。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兰波有些发白的脸上,这已经是他昏迷的第四周了。
“他是叫,兰波是吧。”幸村医生看着躺在床上的长发青年,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
“是的哟,是我最最喜欢的亲爱的呢~”某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又趴回了床边,随意的口花花着。
幸村医生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默默走远了一点试图划清界限:“不要胡说八道,没有那个正常人会愿意和你谈恋爱的。”
“小幸村是在看不起我吗!”闲院春暮满顿时脸怨气,愤怒的指责幸村医生看不起自己。
“像我这样成熟英俊的恋人!全世界都找不到几个好吧!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没有正常人愿意和我谈恋爱?!”
“我明白了!你是在嫉妒我!嫉妒!”
“我嫉妒?!”幸村医生对某人的话感到不可置信,他脸上扬起皮笑肉不笑的嘲讽笑容,“某个编出那样扯淡的故事的人,也好意思自夸成熟?如果不是中也太乖,你早就被愤怒的小孩子打死一百次了!一百次!”
闲院春暮丝毫不在意,反而更加骄傲了,他站起身来俯视幸村医生,用一种高高在上中带着一丝怜悯的表情看向他:
“我聪明的大脑里创造的优秀的故事,如果不是时局动荡难以出版,肯定早就畅销到全世界了!甚至可能连奖都拿了一大堆!成为除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之外的第三大童话——闲院童话。”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出版时间太短,一定会超越那两部童话,成为每个孩子童年时代的启蒙书籍!”
“只有你这样没有童心的糟糕大人,没有一丝文学素养的家伙才会这样贬低我的作品!”
“……”槽点多到幸村医生一时间难以开口,看着某人高傲的鼻孔,幸村医生意识到这个家伙已经被自恋蒙住了眼睛,看不见真实的世界了。
“是的呢,是的呢~”幸村医生阴阳怪气的说道,“闲院春暮不写书,绝对是世界文学的一大缺憾,是全世界儿童的重大损失。”
“哈哈哈,不错嘛幸村。”闲院春暮闻言哈哈大笑,宛如一个前辈一样用手掌欣慰的拍了拍幸村医生的肩膀,“你虽然文学素养不好,也不聪明,但你能很快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迅速的改正自己的态度,很好,很好嘛!哈哈哈!”
幸村医生本能觉得闲院春暮是故意装作听不懂自己的话,但他看向闲院春暮那骄傲自豪还带有一丝欣慰的表情,又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毕竟闲院春暮这个家伙,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惊讶【微笑】。
幸村医生看着开始叉腰仰天大笑的闲院春暮暗自无语,开始回想自己认不认识什么精神科的朋友,能把他这自恋的破毛病治一治。
不过话说自恋是病吗?
所以这家伙没救了是吧。
就在幸村医生胡思乱想试图开导自己就当关爱病人了的时候,闲院春暮咳嗽两声停止了夸张的大笑,低下他高贵的头,准备给口渴的自己接杯水喝。
闲院春暮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和刚刚苏醒的兰波对视了。
……
“幸、幸村!幸村!”闲院春暮连连指向幸村医生身后的病床,慌乱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大惊小怪什么!”幸村医生已经脑补到智障朋友被人抛弃,善良好友不离不弃尽心照顾的感人情节了。
猛然被打断,脑海里虽然看着不聪明但是胜在听话的闲院春暮形象被眼前这个大号神经病所替代。
幸村医生不耐的呛声,看着闲院春暮的样子,发出了来自一个稳重的成年男人,对于幼稚儿童大呼小叫的嘲讽。
“嘁,还好意思说是什么成熟英俊的大人,大惊小怪。”幸村医生嫌弃的瞥了瞥好像卡带了一样的闲院春暮,不骄不躁的转身,准备展示一下他专业医生的基本素养。
“作为一个成年人,一定要有五角大楼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啊!”
病床上的兰波捂着额头有些费力的坐起身,脑子还糊涂着,就听见了响彻云霄的一声大叫,下意识扭头看去。
而此时,被坐起的兰波吓了一跳的幸村医生,像一个炸毛的猫一样,死死扒在那个一米九的白毛猫爬架身上。
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看着兰波。
该死!一定是被这家伙传染了!不过是病人苏醒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看着兰波有些懵懂的绿色眼眸,幸村医生迅速从闲院春暮身上跳下来,掩饰一样的咳嗽了两声。
身后,闲院春暮也及时的理了理和服上的褶皱,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靠谱大人的样子。
“兰波先生,您现在感觉怎样?”幸村医生几步上前坐在原本闲院春暮坐的位子上。试图用专业手段迷惑病患,让他忘记刚才发生的事。
但是兰波仿佛听不见一样,只是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一直没有回应。
幸村医生微微皱眉,是听不懂日本语吗?
“额……闲院春暮你老婆是哪国人!”幸村医生刚要开口,突然想起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诶?是法国人哦!”闲院春暮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一顶礼帽,笑吟吟的伸出食指指着礼帽内圈上的一行法文。
幸村医生接过制作考究、精致的礼帽看了一眼,愈发确定了这两个家伙都是有钱人,“糟糕,我可不会法语……”
“嗨?”幸村医生试探性的用英语打了个招呼。
得到了兰波有些冷漠的一撇,“你们认识我吗。”
是纯正的日本语,口音甚至比幸村医生还要标准。
“额!”幸村医生的礼节性笑容瞬间僵住了,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诶呀,你会日语啊哈哈。”
气氛有些尴尬,幸村医生面对警惕的兰波,不动声色的侧身看向闲院春暮,拼命的使眼色。
你不是说他是你老婆吗?!快上啊!
我说的真话假话你一点数没有吗!中也就算了你也信了吗!
闲院春暮上下眼皮拼命扭动,兰波看着他的样子皱紧了眉头。
兰波听得懂日本语,也能交流,虽然不明白原因。
毫无疑问的他不是日本人,毕竟口中的日语说起来充满别扭,丝毫没有感觉到母语会有的的放松。反而对刚才那个白毛高个子口中的“兰波”和“法国”相当亲切。
故而暂且判断,自己的名字是“兰波”,大概是个法国人。
虽然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不过收集情报的意识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变为近乎本能的存在。
也许,他以前是个记者?
兰波揉了揉太阳穴,试探缓解头部传来的持续的隐痛和昏涨的感觉。
说实话,如果只是身体上的疼痛可能还会好一点。不适的感觉在脑子里乱窜,找不到具体的方位。再加上情报不足到一无所知的不安,此时的兰波先生相当的暴躁。
“打扰了二位,能麻烦你们谁告诉我,我是谁吗?”
兰波开口制止了两个小学生光明正大的“暗自交流”,放弃了旁敲侧击选择直接说出口,语气相当不好。
房间内一时寂静无声,原本疯狂使着眼神试图把锅甩给对方的闲院春暮和幸村医生都愣住了。
闲院春暮拧眉,率先向幸村医生递了个眼色:摔傻了?
幸村医生看到了,有些微不可差的点点头。
闲院春暮微微敛眸思索起来,莫名的有些不怀好意。
兰波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持续的疼痛分散着他的注意力,让他的耐心迅速耗尽。
他压低声音,也尽量压抑因一无所知的不安引起的烦躁,“再次打断一下二位,你们谁能回答一下我的……”
“哦,我的兰波。”话未说完,面前的那个白发青年开口打断了他。
兰波一愣,因为青年所用的语言并非是令他下意识感到厌烦的日语,而是一种让他倍感亲切的语言。
他的记忆也因这句话有了些许松动,他意识到或者说回忆了起来,这是他的母语——法语。
“你……”兰波也下意识的转换语言,用着最熟悉的母语试图回应。
“我的兰波!看到你的样子,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痛心啊!”青年不等他开口,大步上前一脚踹开懵逼的幸村医生,自己坐在椅子上拉起他的手,漆黑的眼睛动情的望着他,深邃又迷人。
……等等?迷人!?
兰波想起了最开始,那个好像是医生的家伙,嘴里的那个“老婆”。
兰波看向面前的青年。
……长得不错。
法国人的思维有时候还是过于跳脱。
不对不对!
兰波迅速否定了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想法,为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思考这些奇怪事情而感到羞愧!
就在兰波因为青年面容,和医生先前的那句“老婆”头脑风暴的时候。
闲院春暮又扯着嗓子,用他那夸张的咏叹调开始作妖。
“哦我的爱人,我最亲爱的。你是我的半身,是我不孤独生活于世界的依存。”
“在你昏迷的这三万零二百五十一分钟,在这噩梦般的一百八十一万五千二百秒,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煎熬。”
“感谢上帝,我的爱人!你终究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闲院春暮的眼眶盈满泪水,似乎是因为不安,他紧紧的牵住兰波的左手生怕他再次离开,却又顾忌他的伤而不敢握的太紧。
兰波看着眼前的白发青年满脸无措,他试探性的把左手抽出,有些犹豫的抚上了青年的头发试图拍拍他。
青年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泪水夺眶而出,大滴大滴的掉落在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