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宴行客好似已经幻听,他不明白,为什么陆洵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下颚被人抬起,陆洵的手微微用力,就能看见宴行客那张满是血污,却依旧昳丽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
宴行客生得好看,面若桃花,目若朗星,眉若画卷,就算如今落到如此境地,也好看得紧。
“我说,宴行客,你该死。”陆洵停顿片刻,又接着道:“不过也算死得其所,今日,我便以你血献祭我的仙途。”
他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兀的低笑出声,那笑声沉闷,好似自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
听得人耳膜都泛起了刺痛。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谋划的。”陆洵越说越兴奋,冷冽的眸光中夹杂着让人害怕的偏执。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间流连在宴行客那张早已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
“既然你如今都快死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对你够好吧?还让你做个明白鬼。”
说罢,陆洵仔细观察着宴行客的神色,见他如丧缟批,眼神灰败,只觉索然无味。
陆洵松开掐着宴行客下颚的手,漫不经心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睥睨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宴行客身上。
耳膜好似要裂开了一般,疼得宴行客心底一抽一抽的。
陆洵这些话,宴行客都认识,可为何连在一起,自己却听不懂这是何意了。
“朝生…你在同我…说笑的…是吗?”
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真的。
他们明明,才约定好终身,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不是这样的。
“你一定是在…骗我。”
泪水顺着宴行客的眼角流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盈满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惜伤口撕裂的痛让他根本直不起腰来。
陆洵内心得到了满足。
他就是要看着宴行客痛苦,看着他犹如丧家之犬的可怜模样。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宴行客,永别了。”
说话间,长剑破空,月光泠泠,剑身散发出冷光,锋利的剑刃划破宴行客脖颈的肌肤,瞬间留下一抹血线。
被最信任之人背叛,晏行客总算清醒过来,某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如今走马观花一样自他脑海一一闪过。
原来不是无迹可寻,其实在他被抓入狱后,一切证据指向自己时,自己就应该醒悟的。
可是却因为始终坚信着,陆洵不会背叛他,而心存侥幸。
如今被血淋淋的剖开,他又该如何自欺欺人?
宴行客心中悲痛万分,心底满是悔意和汹涌而至的恨意。
他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月色下,剑刃上那双眼眸,冷冽如刀,恨意滔天,带着冲天的怨气。
“若有来日....我必叫你血债血偿....”
也许是垂死挣扎,又或许是恨意支撑着宴行客,他忍着痛从地上半爬起来,想要扑到陆洵身上,撕咬对方。
陆洵闻言只是挑挑眉,冷笑:“不会有那一日的。”
他会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陆洵抬脚将挣扎着向他扑来的宴行客踹倒在地,长剑微动。
剑刃刺入□□的声音,另陆洵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终于,大仇得报!
陆洵唇角上扬,微舔了舔唇,心情甚好,他等待着杀妻证道后,升仙的祥云降临。
可等了好些时候,却迟迟没有反应。
陆洵不可置信的看着宴行客苟延残喘的模样,他分明与他定了终身,也在宴行客不知情时将他的血与他结了道侣契,为何会失败?
陆洵想不明白,一时失去冷静,有些惊慌失措的后退两步,口中不禁喃喃着:
“不,我杀了他,我理应成仙的!”
说罢,陆洵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抬剑还想再刺宴行客一剑。
宴行客嘴角带着嘲讽,瞪大眼死死看着陆洵几乎狰狞的面目,无视已到眼前的剑刃。
他的胸口上有道狰狞的剑伤,正汩汩往外渗血。
剧痛自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上下,他再也没了气力,只能无力的倒在地上的稻草堆上,血水自他身下蔓延开来,整件囚衣几乎都被鲜血侵染。
宴行客眨了眨艰涩的眸子,抬眸看着石窗外的那一轮明月。
“陆洵,你…真可笑。”
他笑他费尽心机,结果到头来,只是大梦一场。
“呵…呵呵。”
宴行客临死前,嘴角上挂着抹讥诮的冷笑,终是紧闭上了双眸,再也没了意识。
陆洵气得胸口憋闷,他收回自己的本命剑,死死盯着宴行客已经逐渐冷透的尸体,眸光复杂,最后恨意占据上风,眸中尽显凉薄。
既然他不能成仙,他也不会让宴行客好过。
不是要让他血债血偿吗?
“我要将你扔去乱葬岗,任你剖尸荒野,为恶狗啃食殆尽。”
除此之外,他还要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琉京城外十里地处有一座坟山,附近的百姓都称这里是乱葬岗,一入夜,便不能入山,否则就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尤其现在已是深秋,寒风凛冽,在深夜中,听来宛若鬼哭狼嚎。
宴行客的尸体被随意扔到了坟山上,血腥气扑面而来,还有各种腐烂的尸骨味。
远处深山里传来狼嚎声,它们闻到了人血的味道,渐渐往这边靠近。
月色下,尸体死状凄惨,美眸大睁,胸口处的剑伤尤为狰狞,血已经凝固。
尸体上还有大大小小各种用刑后所留下的鞭伤和刀伤,有些严重的,早已化脓发炎,皮肉往外翻卷着。
陆洵面无表情立在一旁,身形渐渐透明隐于夜色中,他冷眼旁观,任由那群恶狼扑上宴行客早已凉透的尸体上啃食。
最后只剩断肢残骸。
等群狼散去后,地上只余一节碎骨。
陆洵蹲下身,抬手挥去碎骨上沾染的血气和污垢,将碎骨敛入袖中放好,随即抬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灭魂符,便消失于乱葬岗。
而自他走后,之前宴行客的尸体处渐渐燃起了一团幽兰色的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