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营地,引导员就没了人影。
波浪卷找到人员登记处,刚送完一批幸存者,此时房间门都开着,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外,空无一人。她来到大厅,询问在此值守的工作人员:“你见到过一个跟我差不多高,头发到下巴,眼睛黑不溜秋的女生吗?”
工作人员回忆:“跟你同批的幸存者里是有这样的女生……她往二楼去了,二楼需要通行证才能上,你有什么事吗?”
波浪卷竟没有感到意外。
只是告别而已,多等无益。她想了想,问:“我留纸条,能麻烦你到时候转交给她吗?”
就在波浪卷奋笔疾书时,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宝莱正在等人。
这里原来是住宿的,现在被改为会议室。
房间不大,没有隔间,进门就能将房间情况一览无余。单人床被转移到仓库,几张农家乐餐桌拼到一起凑出一个大长桌,上面铺着厚实的米色桌布,边上摆着几把木椅和塑料椅,乍眼看去有种临时拼凑的粗糙感。
宝莱是来与官方做交易的,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填表,用白卷吸引记录员的注意后,她发挥不要脸的赖皮气质混上了二楼。
——然后被要求留在这里不能乱走,记录员去汇报,见与不见都会有个答复。
末日降临后第7天,在江市市郊农场民宿的会议室,宝莱即将在这里浪费她生命宝贵的十分钟,其中有三分之二的责任都应由目前昏迷不醒的雷明雷队长承担。
宝莱已经做好了在这里等十分钟、十分钟负责人没出现她就一个个敲门的准备。
她在房间边边角角都看了一圈,确认这就是间普通的旅馆房间,最后在长桌旁落座,随身携带的书包甩到桌面。
宝莱挑了把有靠背的椅子坐下,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画面逐渐重叠:
灰白的墙面变成五星酒店的豪华套房,米色桌布和一次性纸杯变成暗红绒面带蕾丝的桌布上摆着的数只高脚杯,红的橙的白的黑的冒泡的在杯中被人摇晃……
上辈子,她也是会议的常客。
“流窜杀人的疯兔子已经进入3区。疯兔子,男,二十五岁左右,本名季浮灯,曾用名季白。身形较瘦,常穿灰色西装、戴墨镜,眼睛为红色。避免对视,不可相信他的任何话,不要和他进入同个副本。”
坐在左侧的魔术师把抄录下来的最新消息念出来,随后转交给坐在上首的隐士。趁着这点时间,他把耳机摘下来,露出被啃咬到血肉模糊的耳朵。
力量连忙把伤药和纱布递上去,心疼地盯着魔术师的伤口。
“怎么说?要去解决他吗?”
魔术师看也没看耳机孔上还沾染着血迹的犬齿,把它放进纯黑的布袋。隐隐反光的绒布表面在片刻的起伏蠕动后很快安静下来。
他接过纱布,熟练地给自己包扎。
隐士:“听说疯兔子手里有件道具。不是一次性的。”
隐士的目光扫过面前一个个同伴,确认大家的想法一致,随后看向右手边:“你去把疯兔子的道具带回来。”
记忆里的自己语气很无所谓:“那人呢?”
“如果他还有理智的话就带回来,如果真的疯了,那就处理掉。”
隐士就这么看着她。
宝莱有时觉得隐士看人的目光就像山,那么沉重、沉默,那些期盼和压力仿佛能通过目光传递到自己身上:“保护好自己,能做到吗……世界?”
“世界!”
那忽然出现的声音和记忆中已经模糊的隐士的声音交错在一起,眼前景象瞬间碎裂成一块一块,宝莱回到了这个临时拼凑的、秩序粗粝的小房间。
抬眼,那个二十七岁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及腰的长发被扎成辫子从耳侧垂到胸前,面白唇红,还有一双罕见的深绿眼睛。
“倒吊人。”宝莱平静开口。
重生后把自己上交给官方,一边不间断发消息想拉她入伙,一边在网上撰写关于末日预告内容的倒吊人此时站在这里傻笑:“不要叫我倒吊人了,叫我叶峥嵘——这是我的名字,你应该还记得吧?”
“那也是你先叫我世界的。”
宝莱不在乎自己重生者的身份暴露,只是有一瞬间恍惚,明明才过去几天,反倒像真的过了一辈子。
余光不经意扫过站在倒吊人身后的两个穿着制服的人,不知是对倒吊人的保护还是监视。
叶峥嵘浑然不觉地拉开离宝莱最近的椅子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笑靥如花:“宝莱宝莱宝莱!怎么样?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
“还好。”
叶峥嵘立刻变脸:“‘还好’那你把我拉黑?你知道我为了联系你换了多少个号吗?!姓宝的我对你好失望!”
不等对方回答,叶峥嵘又说:“但既然你现在来找我,我相信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我是不是你的第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