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在手机搜索引擎上输入方衍的名字,将百度百科打开,递过去给白松看:“诺,这是方星程的爸爸。”
琳琅满目的成绩,多次上经济杂志封面,这实力看得白松都有些眼花缭乱。
此刻还用明说吗?不必明说。
白松愣在原地。
他知道,现在不是他发呆的最好时机。可是白松忍不住胡思乱想,两年了,整整两年了,为什么方星程从来没有透露过分毫……他也不会觊觎方星程家的钱的呀。
耳鸣声好重。
白松有些透不过气来,事情接踵而至,他疲于应对,可现在只能强打起精神来。
“阿姨,我跟方星程的感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尽管无力,白松仍然坚定说着。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改变,只有他和方星程之间……不想被改变。
白松仍然说:“我不会跟他分手。”
只是这句话,与其说是像说给秦琅听的,更像是说给白松自己听的。
他没有那么坚定。
秦琅笑了声。
“你父亲和你姐姐没有告诉你吧,他们之前为了治疗你父亲的病,你们家已经欠下了好多债。”秦琅慢悠悠说,“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你妈妈又受不了了?”
对于秦琅来说,查明白这些事情不费工夫。
白松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情。
陈妍丽和白国强没有告诉他,也许他们两个并不想把这些压力强加在白松身上。
白松稍有踌躇,仍是不肯松口:“钱我会赚的,我会还给他们的,但是我不能用方星程来换,这对他不公平,他也不是你我之间的工具。”
秦琅面色未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接着白松的话茬。反而又说道:“你们俩都还小,以后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情,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一定会有好解决,反倒是此刻及时抽身的好,起码能够拿到我给你的一笔钱。”
方家大气,遣散费还是要给的。
现在抽身,稳赚不赔。
但——
“那是做生意的圣经,不是谈感情的筹码。”白松摇摇头,“我们两个走不到以后是以后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分手,就是我的问题。”
方星程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能对不起方星程。
秦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丝赞许。
其实,如果不是白松是个男孩子,就他的性格,做方星程的女朋友,秦琅一定会支持的。
只是同性恋世界上始终走不长远,小孩子玩心大,做母亲的总该好好把关。
秦琅说:“你和星程恋爱的事情,你也没有告诉过你父亲吧?既然你们这么相爱,要不要我去见一见……这位亲家公呢?”
语气中明晃晃的威胁谁都听得出来。
白松咬牙。
这是方星程的母亲,无论她说什么,作为小辈都不应该跟长辈吵闹。
“如果我说,我能够给你父亲找到最好的医生去治病呢?”秦琅说。此举不甚光明,她在心中暗说了声抱歉,但依然不管不顾地抛了出来。末了补充一句:“你放心,最好的医生、最快的诊疗、最优的价格,医疗费我出,不用你们花一分钱。你放心,方星程的存在就是便利本身,不然你以为你的父亲是怎么搬进这个医院,住上单人病房的?别人找人都要排小半个月的队呢。”
白松登时怔住,一切力量烟消云散。
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秦琅这段话内含的意思,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感觉到——世界是不公平的——这几个字的份量。
普通人费劲心力都求不来的东西,他们伸伸手就能够得到。
甚至能够作为筹码搬上桌。
那关系着一个人的生命。
说恨吗?也不恨。
感激才是,如果不是因为缘分使然,他连得到秦琅施舍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他注定要对不起方星程了。
原来这就是秦琅所说的,方星程的存在本身就是便利。
可他应该怎么办呢?
秦琅知道他拒绝不了,白松也知道,他无法拒绝。
良久,白松低下了头,做了个深呼吸:“您希望我做什么?”
秦琅早就意识到白松会妥协,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她招招手,在白松耳边说了一通。
如何不着痕迹地说分手,秦琅早有谋划。
白松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去的。
明明来时晴空万里,离开后却下起了雨。
没有防备,白松没带伞,只有淋在雨中,慢慢地走着。
淋淋雨也好,淋淋雨清净。
好像他对方星程的愧意就能少那么一点儿——实则是自我安慰,愧疚分文不少。
是他对不起方星程。
是他做了逃兵。
眼泪混着雨水落下,白松躲在无人的屋檐下。
无声哭着。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方星程跟他再不会有关系。
心脏被揪着一样,好痛。
秦琅留下的钱,白松没有要,但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要做到。
白松不敢回病房,怕被看出来什么端倪,给陈妍丽发了条短信,说临时有工作含混过去,得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了再过去,免得父亲看到他哭红的眼睛还要多问。
白松就这样藏在无人的角落里,看着屋檐落下的雨滴。
一滴一滴,陪着白松等待时间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