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父皇。”秦初上前行礼。皇帝抬头看了一眼,示意免礼。
“太子深夜赶来,所为何事?”秦建忠继续低头看奏章,眉头紧皱。
事务颇多,秦初先是说了与鲜卑建交一事。“父皇,关于与漠北建交一事,儿臣总觉得来者不善。且漠北与黎国近期多有冲突,若我们做不好取舍,只怕两边都讨不到好处。”
“那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取舍?”秦建忠抬眼看向他。
“儿臣以为,应当对鲜卑一族多加提防。北方胡人向来对中原大地十分觊觎,若是他们真的攻破了黎国,身处邻国的我们只怕是唇亡齿寒了。”秦初说道。
“太子的意思是,帮助黎国击退胡人?”
“回父皇,儿臣正是此意。”秦初毕恭毕敬道。
“可朕觉得,黎国此刻并没有处于水深火热濒临灭亡之态,战争并不会波及西启。若是此时贸然做决定,只怕会引火烧身。”秦建忠知道秦初所说不无道理,只是漠北大单于亲自传信要与西启建交,没有不迎接之理。
“儿臣明白,此事还需静观其变。”秦初说道。
外交事务议完后,秦建忠见秦初还是没有要走的打算,问道:“还有何事?”
秦初思量片刻,还是上前道:“启禀父皇,儿臣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劝。容玦此人恃宠而骄,近日的作风已引来众多大臣不满。儿臣以为,一个刚上任不足一年的国师不宜有如此大的权力。容玦此人来历不明,也不应该如此器重。”
闻言,秦建忠放下手中奏章,满眼怒气道:“你是觉得朕老糊涂了,朝中事务轮到你来做主了吗?”皇帝发起怒来威严无比,强大的压迫感足以令人腿软。哪怕是在平时和他交谈也会让人感到万分惶恐。秦初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便是遗传于此。
“父皇息怒,儿臣并无此意!”秦初没料到父皇的反应如此之大。皇帝的脾气向来喜怒无常,在秦初的印象中,自他小时候父皇还未登基时就一直是易怒的脾性。所谓伴君如伴虎,哪怕是作为嫡长子的秦初也受过不少责罚。
“退下!”秦建忠怒吼道。秦初只得依言退了出去。
秦建忠看着桌上的一叠奏章,拿起来用烛火引燃扔入火盆。上面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弹劾容玦的内容。但他并不打算处置容玦。不管容玦是何来历,他只需借助容玦达到目的即可。
看着眼前引燃的奏章,火焰上下舞动,秦建忠忽然想起自己初次见到容玦并决定任用他时的情景。
那日秦建忠微服出访,途中却突遇一人拦架,且那人知道他的身份。
来人正是容玦。正当侍卫准备将他拖下去时,容玦突然开口道:“还请陛下给个机会,草民可为陛下分忧。”
秦建忠本不想理他,却听容玦继续说道:“陛下之忧,在于丞相,在于大将军吧。若陛下能够任用我,我可以让陛下得偿所愿。”
听他如此猖狂的口气,秦建忠突然来了些兴致,冷笑道:“若朕任用了你,你却不能如你所言那般呢?”
“肝脑涂地,致死不悔。”容玦毕恭毕敬道。
“好啊,那便如你所愿。”秦建忠轻蔑的看着他道“你知道尊卢沙吗?若你没有这个本事,你就会是下一个尊卢沙。”
古有秦国尊卢沙,擅夸谈,被人耻笑而不自知,且狂妄自大的要向楚王传授治理国家的方法。觐见楚王时,态度极其傲慢,楚王求贤若渴并未与他计较,拜他为卿并予以重用。晋国率兵来犯时,楚王前去询问他退敌之法,但尊卢沙却只会夸谈并没有真才实学,心中慌乱之下,说出让楚王割地给晋国以平息战乱的方法。楚王大怒,将尊卢沙打入牢中施以劓刑。
容玦心中了然,跪地行礼道:“谢陛下,臣定不负所托。”
任用容玦为国师后,秦建忠没想到他竟真有几分真才实学,不仅精通百家言论,治国之策,还了解祭祀的各项事宜,占卜预测更是不在话下,完全担当的起这个国师之位。他的个人能力很强,也擅交际,不久便在朝中拉拢了几方势力,对林瞻远起到了一定的牵制作用。于是秦建忠便开始重用容玦。
他的目的就是借容玦之手除掉林瞻远和将军李益。在位这些年,行政大权和兵权一直掌握在这二人手中。他虽名为皇帝,却处处受到牵制。秦建忠很清楚自己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他对此局面根本无能为力,他动不了林瞻远,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如今好不容易有能够动摇林瞻远和李益的人出现,不管此人是不是善类,物尽其用便可。
秦建忠怒火中烧,走进了祠堂。看着一排排的碑位,拔出长剑将刻着“广平王秦建成之位”的木碑斩为碎块,眼中满是讽刺。
“你广平天下,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终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