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最经提醒后明白俞简所说,笑着停在别墅栅栏门边:“客气,但是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上次提的请求吗?”
俞简看上去有些为难,他合动着栅栏,未作回答。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沈最几乎可以猜到答案,但他还是说,“如果你们没在一起,那我还有机会,如果你们在一起了,那会有点麻烦。”
他觉得俞简冰雪聪明,不会一直读不懂自己的暗示,以俞简妖的身份,本不该和越川这种捉妖师牵扯上关系,和他一起去更开放的国外生活,将完全没有后顾之虞。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俞简未经多少思量,浅笑着对沈最说,“我暂时没有打算移居国外,抱歉。”
沈最挑动眉梢,没有再继续规劝:“嗯,以后有事情欢迎来麻烦我,或者你改变了主意,也随时可以来找我。”
俞简微微点下头,转身进屋,消失在了沈最视线里,别墅里只剩下越川一人。
“他跟你说什么了?”越川见俞简回来,立即迎上去问。
俞简说谎不用打草稿:“他说专案组的待遇确实一般,狗都不来。”
俞简想起之前托沈最借着探望博士生的由头混入市局实验室,将写着自己名字缩写的储存管掉包,导致检测结果显示他仍为人的事情,成妖之后的听觉确实灵敏,隔了十余米一道书房门的对话都能听出大概。
等他回神,越川正亲密地吻.过他的耳垂,略有不满:“怎么还发呆,我都以为你的魂都被他勾走了。”
俞简往后仰,把越川的手从自己腰上解下来:“等会儿再亲,还有正事没干完呢。”
“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越川俯身站在俞简旁,弯腰看他一个个点过去,所有文件都没反应,直到最后一个文档被双击后,超链接打开,电脑里始料未及地出现一段视频。
笔记本默认设置为无声,画面如同默片般播放在越川和俞简眼前,灰暗的背景映出俞简惨白的脸和越川眼底的震惊。
俞简想把屏幕按下,但被越川阻止,电脑自带的播放器就这么一遍遍重复又循环,把一分钟的视频放了五六遍。
镜头晃动,视频里的男孩尚未成年,正用手臂从背后锁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喉,把匕首划刻在男人脸上,从额角推到下颚,男人充血的脸爬满青筋和血管,浸透在鲜血里,嘴角仍然奸佞上勾。
男孩的脸上不带任何神情,阴冷得令人生畏,是和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符合的冷血,越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少年时期的俞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这个男孩是你?”
这段视频断章取义,完全没有还原事情真相,俞简猜到了黑入系统人员的目的和委派主顾,他暂停视频,回答越川的问题:“是。”
“这男的脸上的疤是你划的?”
“是。”
越川联想起俞简之前对自己是否认识刀疤男问题的否认,意识到专案组所有人都被他蒙骗:“你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俞简与越川眼神交汇,沉着又疏离,像是赌桌上观风察迹的荷官。
越川打开电脑的扬声器,把视频又播放了一遍,除了刀疤男粗重的急喘,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看完了,你满意了。”俞简听着声音,喉咙又难受得想要干呕。
“如果不是今天这段视频,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越川长按关机键直接关掉电脑,站直,脸上看不出喜怒。
俞简抑制住身体的不适,答道:“如果我说这段视频是被人加工过的……你会信么?”
“贺星洲在专案组的每台电脑里都安上了内部附属视频检测软件,要是视频被加工过,播放时会出现提示。”
言下之意明了,俞简再怎么解释视频是被掐头去尾截短的,越川都不会再信。
“这个男人是妖,不仅在岩阳公馆袭击过人,还因为cyan和于华康、程洪纠缠不清,如果早些提供有关他的信息,警方查案能便利很多。”
越川详尽地陈述事实,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俞简宁愿撒谎也要隐瞒,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对所有人满怀戒备,难道还会比那晚口中的程洪更过分吗?
“所以呢,你要把我抓走吗?”俞简把两只手伸出来到越川面前,目光落到他腰侧悬挂的手铐。
“你知不知道这是包庇?”越川的语气顿然变重,眼神凛利,“被人拿到证据举报至少蹲好几年,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俞简放下手,推开椅子站起来,把笔记本放到越川手上:“视频都在电脑里,你可以去举报我。”
越川把笔记本砸在桌上,两手钳制俞简的手肘,推动俞简向自己方向趔趄几步:“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这样做,还要一步步试探我的底线吗俞简?”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那么不配知道你的过去?”越川盯视俞简的眼睛,眼底五味复杂。
“这个男的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又和程洪是什么关系?”越川欠身,放低身位去仰看俞简下垂的眼,“还有那个给你发照片的男人,他又是谁?你和他也认识对不对?不然他怎么会有你手机号?怎么会懂你的软肋,轻轻松松就能挑拨我们的关系?”
“你也知道你是我的软肋!”俞简抬起脸直视着越川,“你早就发现有人给我发了照片,早就背着我调查了对吗?越川,你让我相信你,但你有信任我吗?”
“你不觉得让我开诚布公,但自己遮遮掩掩地掌握主动权有些过于自私了吗?”俞简的态度冷得透彻,周身寒气逼人,他不避讳地平视着越川的脸,眼瞳宛如幽深的冰湖。
越川的手从俞简臂上失落地滑下,原来自己暗中想要查清楚真相,想办法为俞简释束的做法,在他眼里只是自以为是的东猜西疑。
他以为只要能搞明白始终,就能釜底抽薪,从根本上治好俞简每隔一段时间高烧不止的病,能让他不再病气恹恹,不再像驾驶证照片上那样,而是活得鲜艳,活得夺目。
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他觉得这是偏爱和关心,但俞简不领情,于是这些成了捅伤俞简的刀子。
越川转过身收拾砸坏的笔记本,暗哑地说:“……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一阵凌乱匆促的脚步声从越川身边响至洗手间,紧接着几声痛苦的干呕从里面传出来。越川顾不上手里的东西跑进去,见到俞简正伏在水池边捂着胸口呕吐。
直冲脑门的血液将俞简的脸和脖子晕染成淡粉,颈骨从皮肤里凸显,那只抓着大理石台面的手因用力而灰扑扑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