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带着老纪一起到闵汇开了岩阳公馆?”越川按住俞简的手,把那支枪的枪口朝地面指。
于华康看到这情状笑起来,像是在向俞简证明自己想法的正确性:“是啊,套着石雕的壳子替人送药,他们就会按时给我送药,一物抵一物,等价交换。”
俞简把枪收回,眼睛瞟过越川的后脑勺问:“但是后来投资方出了事,公馆陷入了资金困境,对吗?”
于华康冷冷地笑道:“烂命一条,永远都是弃子。”
“公馆刚注册的时候连带着几个安排的资方一起扑上来,这种手雕馆缺的就是资金和品牌,没过几年就打响了名声。”于华康停顿了很长时间才继续往下说,“好景不长,他们内部协调出现问题,于是投资方跑了,资金断了,公馆运转变得困难。”
于华康说完话变得沉默,像是在回忆过去的短暂美好。
越川:“然后你认识了冯安,让她以生子为鱼饵接近张开诚,取得他的信任,说服张开诚为公馆投资,但那老狐狸最后还是出尔反尔了,你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冯安,想要嫁祸给张开诚。”
见于华康并未回应,俞简从越川身后绕上前:“还有你的妖力受不到合理控制,要靠杀人取脑髓来维持妖力和生命对吗?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要在特定的时间杀死周梁,而不是立刻动手。”
于华康把湿透的钱币踩在脚下,冷嗤说:“你们还挺有本事的。”
“萍湾州区人多到登记不过来,随便杀一两个跟过年宰几头猪一样,警察没空管。”于华康踹了踹老纪,“喏,跟他老喜欢说的一样,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你妈迫不得已!杀人迫不得已,你他娘的怎么不说你杀人是为了送他们去见上帝呢!”越川大骂着就要向前,却被俞简拉住。
“于华康,真相真的是你所说的那样吗?”俞简注视着对面一站一跪的两人,如泉的声音沉沉地流淌着,“按你所说,是在岩阳公馆成立之后对方才不给你药的,那么为什么坠崖女孩的死亡时间会早于岩阳公馆成立的时间?”
“你早就发现自己分化失败了,根本不是刀疤男来告诉你的,你在撒谎。”
于华康噗嗤一声笑出来,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怪不得他们那么喜欢你呢俞简,把你当神一样供着,你确实有过人之处啊。”
越川听得眉心一拧,背部肌肉紧绷着缩起来。
“你说的对,我是自己发现分化失败的,分化的时间也没有刚才说的这么长。”
几年前的某个清晨,于华康在熬了一夜的高烧和酸痛后从卫生院的长椅上起来,想到水池边洗把脸清醒。
放满了凉水的盆里倒映着他的面孔,他把头向前伸,看见了水里的自己,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变得狭小无光,眼角唇角统统下垂,连鼻梁都像被牛蹄踩过般塌方。
怎么会这样……
他跑到卫生院的破镜子前,再次看到了一夜之间发生变化的容貌:“……我真操了。”
这什么破药,不仅折磨人,还把他变成了大众脸。
于华康气得一拳往镜子上挥,却意外发现指甲瞬间变成了尖长的白爪,抬眼时镜子里的脸又变了一副模样,但依然是平平无奇的脸面。
他跑出了卫生院的大门,闯进老纪的家,把还在睡梦里的老纪拎出床:“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老纪回过神后往他脸上望了一眼,摇头。
“我是于华康!我是被你卖了的于华康!”于华康提着老纪的衣领把他按在床下,“你听到没有?我是于华康!”
老纪难以相信地像金鱼般瞪着眼睛:“……你、你说你是谁?你在胡说!你们俩长得完全不一样,你在瞎扯些什么!”
于华康觉得荒唐极了,自己酝酿多年的满腔怒火到现在反而没有泄愤的出口,还要反过来承担质疑问难,进行自证。
“老纪!我是于华康!”于华康歇斯底里地叫着,“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当年的事情,你签了字条就把我卖了!害得我被送到肮脏地去招待那些男的!这些都能证明我是于华康!”
老纪这才意识到眼前人并非在胡言乱语,不知死活地问:“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于华康掌握主动权后便无所畏忌,抓住老纪的双手双脚:“拜你所赐!这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我就不会遇到那些人,也不会被注射药剂,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捡回家!都是因为你!”于华康说到一半,喉咙突然哽住,他倒退两步卧倒在地上,高热膨胀的四肢不能动止。
老纪从床下爬起来到他身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于华康张大嘴呼吸着,两眼深刻地看着老纪,此刻他的脑中已将老纪活剖无数遍,甚至耳朵里还能听到老纪脑中液体流动的声音。
那液体对他来说充满了诱惑力,像是毒蛇引诱夏娃犯罪的苹果,在组织内的每一处蠕流都能诱发他身体的躁动,于华康舔着嘴唇,真想把老纪的脖子咬下来。
他把老纪一把推开,如同醉汉摇晃起身:“滚远点!”
于华康混混沌沌地出门,移动速度极快,老纪顾不上多想,迈腿跑上去,边问道:“你要去哪儿!”
于华康走到路边,一个年幼的短发女孩正蹲在树旁数找着三叶草里的四叶草,他稍动腿就移动到她身边,伸手划开了女孩的脖颈,把断头倒过来像吸椰汁般吮吸着,糊了满嘴的血和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