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纪站在路对面停住，看着吸食脑髓液、接近癫狂的于华康，手抠在粗糙的树皮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印。
“处理掉女孩的尸体后，接下来，发现分化失败不受控制的你主动去找了给你药剂的刀疤男，向他索要，又在他的指引下到闵汇建了公馆。”
俞简觉得后颈又烫起来，妖力在体内发躁：“……而后你为了封口，毒哑老纪，杀了周梁，并且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因为怕自己的面貌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次改变。”
于华康把长爪箍在老纪的脖子上，像训狗般理着他未修剪的长发：“对，不过很不幸，这五年都没有变，否则也不会让你们通过注册文书确定我就是于华康。”
“怪不得那段从华桓调来的视频里你小时候的长相和现在差这么多呢。”越川说道，手却一刻不松地握着枪把，“后面你的妖力越来越难控制，仅靠他们给的那点药已经远远不够，所以你不停地杀人取髓，把死者的头颅全保存在公馆地下室里。”
于华康无奈地摇头，语气嘲弄：“没那么简单，越警官，对于一个分化失败品，他们怎么可能会一直免费送药？就算我作为他们传播药物的手段，也不可避免地成为棋子。”
“在我用石雕送完最后一批处方药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把我需要的药剂给我，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萍湾州区死的那个男孩，让你们很不好受吧？”
俞简听着，脑中忽而被一个恐怖的念头攫住，他用手贴住烫滚的后颈，在一遍遍回想萍湾州区发生的一切后意识到了某个怪异的问题，把如炬的目光投在于华康身上，进而又到越川身上。
对方知道自己能预知妖作案的能力，又借助于华康这个不受控的半妖引着他们到达萍湾州区的犯罪现场，让警方对这个案件高度重视，集中警力捉拿于华康，继而从他口中知晓有关成妖的所有经过。
所以于华康这颗弃子落网是被安排的必然，这些案件经过也是对方刻意想让他们知道的结果。
“最后一个问题。”还没等俞简想完，越川拿出一袋碧绿色晶体问道，“那个男的给你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于华康看着那袋cyan，模棱两可地笑了笑，把目光转向俞简：“这个问题俞简应该比我更清楚。”
一把白色粉末从于华康手中迎空撒来，又辛又辣，将周遭的视野完全蒙蔽，越川一时间用手臂挡住眼睛，另一只手要去拉旁边的俞简，却落了空，等烟雾散后发现四周早已无人，于华康连同老纪、俞简一起消失在了眼前。
“你抓我干什么？”俞简被带至佛塔五层的断楼边，向下望去，丛生的钢筋细管头部磨得极尖，好似从淤泥地里长出的玫瑰刺，一扎下去就能把人串成烧烤。
“有人让我把一样东西带给你。”于华康把老纪扔在一旁，从钢板瓷砖下的狭余空间拿出了一个黑塑料袋，解开袋耳后，一只血淋淋的头颅出现在俞简眼中——
俞简一看到那张脸便反射性地抖起来，牙关撞击出细碎的咔咔声，胃袋里翻腾的酸液直窜喉头，腥甜的铁锈味突然在口腔里炸开，无意识咬破的腮肉冒出血水往嘴里淌。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无数次午夜梦回时被黑色覆盖的面孔终于又一次清晰地出现在面前，上扬的眼睛，下垂的眉毛，深深凹陷的眼窝，总是被药剂映得发绿的颧骨。
俞简扶在墙边努力地呼吸，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未离开头颅半步，受到刺激后妖力在体内肆意横行，似要将肉身四分五裂。
他呼出气，不再有所顾忌，抽出佩刀上前砍在断头上，刀刃所及之处皮开肉绽，断掉在地的鼻子、剜刻出的眼球和刀削下的耳朵，头骨与刀尖相撞，脑组织四处溅飞。
很快，断头失去了原本的面目，变成了一堆糊肉，只有硬度极强的头盖骨还支撑着原有的形状。
俞简又快又急地喘气，觉得空气里的氧稀薄无比。他目睹着那张可恨的脸在自己手下变成失去五官的人肉泥塑，手一松，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清冽的声音将尽失的理智唤了回来。
这个折磨了自己十多年，用尽各种手段弄伤他再进行事后实验治愈的人终于死了。
这个曾在自己年少时从流浪汉堆里逃出来，偶遇上便误以为是救赎的伪君子终于死了。
这个患有恋.童.癖.好，诱引着他张嘴叫出污.言.秽.语的人终于永远地死在他面前，再也活不过来。
“……谁让你带来的？”俞简弯腰把刀拾起，如魔鬼般腥红的眼睛转向于华康和老纪，吓得痴呆的老纪立马大哭出来。
“你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于华康扇了老纪一巴掌，又捂住他的嘴。
俞简握紧刀把，集中的意念稍动，下一刻便瞬移到于华康身前，把尖刃架在他脖子上：“我问你，谁让你带来的？是翟萧还是另有其人？”
于华康在死亡面前反而显得更冷静：“除了这个，他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这是我对你的诚意，如果想回来，随时欢迎。”
“……”俞简似在忖度于华康话语的可信度，没有把刀拿离他的颈动脉。
末了，他眼瞳里的血红渐渐消散，恢复以前的深黑，把刀收回：“……我不会傻到被你们逼着和越川为敌。”
于华康狞笑了两声，附在俞简耳边道：“来不及了俞简，你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站着谁？”
俞简盯住于华康的眼惺忪半刻，喉咙霎时发紧，他僵硬地转过身，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楼梯口凝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手上是那把特制的缉妖枪。
俞简染满血的手往裤子边上擦了擦，藏到腿后，他根本不敢问越川是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听见了多少，只是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冲动上头杀了于华康。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