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川暗骂一句,脑海里瞬间出现前阵子单曲循环过无数遍的大悲咒,别开眼开始在心里默念咒语:“……你别动,我去拿冰袋。”
冰箱里的东西又杂又乱,老虞新近屯的娃娃菜、牛羊酱和专为俞简备下的红枣枸杞桂圆都被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依旧不见冰袋的踪影。
越川关上冰箱门后愣了一秒,才恍然发现自己开错了冷藏门柜。他从冷冻屉里拿出三包足量冰袋,往楼上走,听见从客房里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迈着大步闯了进去。
“俞简?”
床上除了脱下来的衣服和长裤,早就没了人影,地上是打翻的书和笔记。
客房独立卫浴里传来不断不尽的涓涓流水声,越川拿着冰袋推门而入——
浴缸里冷水快满溢出来,俞简不着寸缕地躺在没过肩的水池中,眼梢潋滟着薄红,颈骨白的晃眼,他听到动静虚无地望过来,像个因做错事而害怕责骂的小孩,往水里躺得更深了些。
越川走过去,把注水器关掉,打开放水阀门:“直接用冷水洗会着凉的,我抱你回去。”
俞简被他手上的冰袋诱引,从凉水里钻出来靠近几分,把脸置在冰袋上:“……真舒服。”
越川腾出手摘下悬在篮架上的干毛巾,将俞简露出的部位都擦拭干水分,等他把毛巾放回原位转过头来时,降了温的俞简已经在他手边昏睡了过去。
越川眼底翻滚上来的暗色随之而逝,轻轻叹了口气,将冰袋放进浴缸,把俞简从浴室里抱了出来,细心地帮他掖好被角,调好室温。
被病痛折磨得精疲力尽的俞简安适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密如蒲扇的睫毛上下轻颤,细软碎发散在额头。
越川小心地拨开那几缕扎眼睛的黑发,倾身在俞简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暖融融地抽丝剥茧,如同降落在燎烧火海中的一片轻柔的雪。
“……我的衣服呢?!”俞简醒来时被毯子裹成了一颗严实的蚕茧,动弹两下发现不太对劲,失声叫出来。
泡了整整两个小时冷水澡外加冰袋冷敷的越川,只披了一件纯白浴袍,人鱼线还沾着出浴后的水珠,发端半湿,沾染几分欲望未消的散漫不羁。
“这次你自己脱的,还解我皮带,我拦都拦不住。”越川从衣帽间里挑了几件合俞简身材的秋衣,“穿哪件?”
俞简停顿半刻,回忆起入睡前所有碎片般的记忆,在脑中拼拼凑凑,脸上多出一片浅淡绯色:“……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什么都不知道。”
越川挑眉不语,早就对俞简抵赖的本事有了心理准备,挑出一件半高领薄毛衣和休闲长西裤:“你内/裤湿了,暂时穿我的吧。”
“我自己明明有……”俞简从毛毯里探出半个身子,将一条黑色的底裤拖进被窝里,蜷起来捣鼓两下,有些破防:“……太大了!”
越川看着只露出一个头、发丝凌乱的俞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衣服给你放这儿了,我先出去,你穿完再出来。”
过了一会儿,客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俞简穿着整齐端正地从房间里出来,没了半点羞赧的破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犯病,见谅。”
越川将手机浏览器的搜索记录截屏给俞简看:“你这真的只是小时候肠胃炎的后遗症吗?频繁发烧可不能忽视,不愿意去医院检查的话,我请个医生上门来替你看看。”
“不用了,当年除了肠胃炎还有一系列并发症,免疫力低下,抵抗力一直没恢复,所以稍微遇到点细菌病毒就会入侵发烧,不是什么大事。”俞简婉拒道,将新测的正常体温给越川看,“你看,高烧持续时间不会很长,过了就会恢复正常。”
越川看着体温枪上显示的数值,又用手背贴了贴俞简的额头和侧颈,确定温度已降后才肯罢休:“都多大的人了,看个医生还这么抵制,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俞简怔住无言,躲开越川的手,垂下眼酝酿了很久才说道:“无药可医,只能任其发展,自生自灭了。”
“不可能。”越川没有犹豫地将他拥入怀中,“我会想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