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简被不算太重的关门声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敏感地抖动两下,才发现越川正包握着他的手:“……你刚才跟我讲话了?”
“我说我们两个再去五名死者的家里看看,毕竟能有药源,一定会留下些线索。”越川与俞简十指相扣着,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腿上。
俞简指尖动弹两下,不露痕迹地抽出手:“……好,去看看吧。”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连站起来的姿势都是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
“是不是昨晚睡太晚了,但是也保证了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以后还是不能熬夜。”越川凝视空落落的手没几秒,跟着站起来走到门边。
“……我没事,不用这么麻烦。”俞简眼帘下垂,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没有抬眸看越川一眼,嘴角很是勉强地扯了扯,“走吧。”
痛失儿女的五户人家都已经哭成了泪人,其中农民一家怎么说也不愿意相信女儿是主动服用过量药物去卧轨自杀的真相,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大哭求警方不要收手结案,继续查下去。
“放心,没有结案,也不可能草草结案。”越川把受害者家属扶起到座位,安慰道。
“我们家孙女儿不可能主动吃药,也不可能去自杀,她从小心态就很好很阳光,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情呢?”农民心酸抹泪,不停重复着这些已经和基层民警说过无数次的话,“前一天晚上她还跟我视频,说过一阵子就回来看我,一个想要自杀的人怎么会主动安排未来的事呢,警官?”
“您先别急,这种大型恶性案件我们一定彻查到底,绝对不会放过幕后主使。”越川让民警控制住家属情绪,进受害者女生房间搜证。
俞简正将女生书桌上的储纳盒全部整理搜查过去,把从其他四户人家搜到的标号证物袋进行比对:“另外四个死者家里都发现这些石块粉末,只有她的房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这粉末颜色挺眼熟。”越川将证物袋对着窗边的阳光悬空观察,光线将青灰色块状物映出明亮反光,看上去更加幽诡如深,“像那天去岩阳公馆石雕工作室里看见的常用石料。”
“还是要等专人鉴定后才能下结论。”俞简刻意避开了越川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将桌上翻出来的东西放回原位,“不过岩阳公馆这嫌疑是很难再洗脱掉了,如果真和两个案子都有牵扯,凶手一定会同时和药物贩卖聊天群、石雕藏尸有关联。”
“最近你没有什么感觉,是不是就意味这个案件主使不是妖?”越川隐隐的不满和抓心挠肝从不会在面上显露,只是稍冷的、失温的语气还是听得出点苗头。
“也许吧,但也不确定,毕竟我的能力可能时好时坏的,也说不准。”俞简向还在流泪的农民望了过去,“听说对子女死亡这种案件的受害者家属,政府都会施以抚恤金慰藉?”
“自杀没有,只有意外死亡才可以。”来之前越川了解过五户人家的家庭条件,中偏下水平的基本盘,靠着年入不过十万的工资吃力过活。
农民一家更是赤贫如洗,两夫妻带女儿进城务工,干的都是体力活。
好不容易今年蔬果大丰收,正打算靠农作物卖点大价钱过个好年,就收到孙女卧轨惨死的消息,连拿住锄头的力气都消失殆尽,更别提干农活卖果品了。
“除非我们能证明,他们的自杀是受人诱导,提交完整的、有说服力的证据链。”
越川从侧面看着俞简望向受害者家属的眼睛,如同一湾随风而起波纹涟漪的仰天湖,黯淡阴云笼罩之下薄薄的悲凉正从湖底不断地喷涌出来,溶进千凡百转的湖水中。